楚冰玉静静的把[金轮]揽在身前，握着他的手，直到他笑着闭上眼睛，垂下如释重负的双手。
在楚冰玉泛着泪花的目光中，他的身躯化作点点火星，散发出温和光芒的同时飞入空中，四处飘散。
从双腿到躯干再到脸颊，一点点消失不见，再也不复存在。
直到他的身形彻底如烟弥散，楚冰玉这才忍不住抽泣两声。
她将双手捧起，将那最后的火星护送到空中，看着他不舍的离去，看着他毅然决然的离去.......
幸好他没有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而是成为了一颗星星，成为了夜晚万千光芒的其中之一。
也许，这也是种归宿吧......
“请节哀。”唐舒雨上前来到楚冰玉面前，轻声安慰道。
“谢谢。”楚冰玉站起身，褪去冰冷的躯壳，挤出一丝笑容回应道。
“不客气。”唐舒雨笑着摇摇头，看了她两秒后又开口问道，“我记得你是[望舒]，是吧？”
“不再是了。”楚冰玉微微摇头，回答道，“我的名字叫楚冰玉，现在已然是[六芒]的叛徒。”
“叛徒？”闻言，唐舒雨一愣，随即也明白了之前三人内战的原因。
“那你以后打算去哪？”片刻，唐舒雨又看向她问道。
“我不知道。”楚冰玉仰头看向越来越昏暗的天空，继续道，“我已经把知道的所有关于[六芒]的情报都告诉了雷神他们三人，你若是想了解，就去询问他们吧。”
唐舒雨听后神色微怔，若有所思片刻后也是点点头。
“我记得你认识挽柠，对吗？”眼见楚冰玉要离开，唐舒雨又问道。
“挽柠.......”楚冰玉愣了两秒，随即也想起了那个比许挽柠更加响亮和广为人知的名字，幻灵之魔神沐云裳。
“有过一次印象比较深刻的烟缘，但不是时空之森那次。”
说罢，楚冰玉像是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什么，有些惊疑的看向唐舒雨。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我......是她的妈妈.......”唐舒雨露出一抹苦涩，顿了顿后继续道，“但......不是她最好的妈妈.......”
闻言，楚冰玉神色一晃，紧接着跟唐舒雨一样迅速黯然下去。
“我......很抱歉。”
“该说抱歉的是我......”唐舒雨伸手擦了擦眼泪，苦笑着继续道，“挽柠她经历了太多离别，不光失去了最疼爱她的[父母]，也失去了她的姐姐........。所以她待人的态度有时会很冷淡，还请你不要介意。”
“姐姐？”听到这个词，楚冰玉心里不自觉升起一股莫名的感受。
她知道沐云裳的养父母是沐尘熙和曾经的水神叶清柔，但还从未听说过她有个亲姐姐。
虽然心存疑惑，但她还是没把这个没头没尾的疑问说出来，毕竟她也经历这种离别，知道其滋味不好受。
说实话，楚冰玉感觉对沐云裳的第一印象还算不错，虽然她态度比较冷漠和疏离，但并不像那些人一样虚伪。
她总是喜欢把心事藏起来，把所有的伤疤遮掩。甚至楚冰玉感觉她的部分冷淡都是故意装出来的。
她看起来坚不可摧，但其实内心比任何人都要脆弱。
而且她竟然能让[蝶恋花]这种仿佛没有一丝感情的人舍命相救，她身上到底是有什么魔力？
但这些现在都不是她该想的了。
楚冰玉心里暗暗苦笑一声。
她现在只想找个地方静一静，看看自己还剩下什么，又该去找寻什么。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如果可以的话，帮我跟挽柠说声对不起。”
说罢，楚冰玉轻叹一声，随即迈步就朝远处走去。
“请等一下。”看着她的背影，唐舒雨挣扎片刻后还是选择开口拦住她。
“怎么了？”楚冰玉停下脚步，回头却发现唐舒雨的眼睛有些朦胧，像是蒙上了一层湿润的烟雾。
她心脏骤停了几秒，感觉唐舒雨要问自己一些对她很重要的问题。
还没等楚冰玉想明白，唐舒雨有些不平稳的声音就已响起。
“你.......和[蝶恋花]关系怎么样？”
话音刚落，楚冰玉顿时又有些意外的愣了几秒，不明白面前这个怎么看都和[蝶恋花]没关系的光神意欲何为。
可是现在想来，楚冰玉发现上次在时空之森外时，面前这个光神眼中除了对沐云裳的担忧外，目光还时不时的在[蝶恋花]身上多停留两秒。
她为什么要打听[蝶恋花]？
“我和她的关系一般吧。”楚冰玉收回思绪，回答道，“毕竟她一直以来都不和任何人亲近，我顶多能和她说上那么两句话。”
闻言，唐舒雨本就无光的眼神顿时又黯然了几分。她低下头，像是被失落充斥包裹。
可过了几秒，她又不不死心似的猛然抬起头，抓着那最后一丝希望稻草。
“那......那你有没有见过她摘下面具后的样子，我......我的意思是相貌。”
听到她带着些许颤抖的话语，楚冰玉心中的疑惑不禁更重了几分。
她听出了唐舒雨声音中的关切，那是种极强的求知欲，像在验证[蝶恋花]是不是那个她所期待的那个人。
可是，像[蝶恋花]这种冷漠无情，不招人喜的性格，除了她的父母亲人，真的还会有人关心她吗？
心里虽然这样想，但楚冰玉对她也没有什么厌恶之情，那种感觉与沐云裳类似，不虚伪和做作。
冷里有柔，狠中有善。
她们有时看起来很复杂，有时却又像个小孩一样，露出无措可爱的一面。
楚冰玉回过神，低头思考了几秒，开口回应道：“我与她共事两年，但也只在前不久见过一次她的真容。”
“她长什么样？！”唐舒雨听回立马跑到楚冰玉面前，好像生怕听错听漏一个与她有关的字眼。
楚冰玉被唐舒雨突如其来的、略显激动的动作吓了一跳。片刻，她颔首做了个深呼吸，说道：
“她有着一头白色长发.......”
话音刚落，唐舒雨神色一愣，旋即再次猛然上前一步。
“还有呢？！”她一副恨不得趴到楚冰玉身前的模样，双手和嘴唇开始不停颤抖，声音也变得异常激动。
见状，楚冰玉又被她惊了一下，稍稍缓和了一下情绪后继续道：
“她还有着一对紫色眼眸，看上去深邃幽远，让人不敢靠近半分。同时她的身材也是一等一的好，身高大概在一米七左右的样子.......”
听着她的描述，唐舒雨的神情越来越激动，嘴唇忍不住的发颤，眼中原本的迷雾凝聚出水滴，积蓄在眼眶，瞳孔也不停的上下跳动。
“还有，我记得她的右眼眼角处有一颗明显的泪痣。”
话音刚落，唐舒雨身体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没错的.......没错的。肯定是她.......我的挽昕没死，她一定还活着.......一定......一定还活着......！”
怪不得她的声音这么像，自己早该意识到的。
唐舒雨身体不停摇晃着，积蓄在眼眶的泪水顿时决堤而出，连带着哽咽，连带着相思的悲欢。
楚冰玉想上去扶住她，可还没等她有下一步动作，唐舒雨就突然发疯般冲上前抓住了她的肩膀。
“她在哪？！你快告诉我，她现在在哪？！”
她用力摇晃着楚冰玉的双肩，仿佛下一刻就要失去理智。
豆大的泪珠如倾盆大雨般从她的脸上挥洒而出。哭声化为闷雷，传递出遍布天空的思念。
“挽昕？”楚冰玉听后一脸懵，对她这些没头没尾的话更加不明所以。
可看着唐舒雨那激动到仿佛下一刻就要崩溃的神情，她心里也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挽昕，挽柠，不会这么巧吧？
楚冰玉深吸口气张开嘴巴，想要询问一下心中的疑问。
但还没等她张口，唐舒雨就率先开口打断她，依旧死死的抓着她，用激动又带着恳求的声音喊道：
“你快告诉我！我求求你，你快告诉我我的挽昕在哪好不好？！”
“光神，你这是干什么？”楚冰玉连忙伸手扶住她那剧烈颤抖的身体，轻声开口道，“我想要告诉你，总得知道你口中的挽昕是谁吧。”
“她是我的女儿啊。”唐舒雨潸然泪下的呼喊道，“她没死，她还活着！我现在必须去找她，你快告诉我，告诉我她现在在哪？！”
“女儿？”闻言，楚冰玉心中先前的那股不好预感顿时达到了顶点，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你说的那个挽昕是指的[蝶恋花]吗？”
“她才不是什么[蝶恋花]！”唐舒雨哭喊着继续道，“她叫许挽昕，是挽柠的姐姐，是我的心头肉啊！”
唐舒雨哭得声音嘶哑，气息紊乱，不由得重重咳嗽哽咽几声，缓了口气后神色黯然的继续道：
“作为一个妈妈，我却始终没能为她做点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一次次受伤，一次又一次离我而去.......”
“我保护不了她，也挽留不住她，甚至连陪在她身边都是一种奢望.......”
“但这一次，哪怕拼上性命，我都要尽力为彼岸编织希望，让[花]和[叶]同时绚丽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