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蒋清雨任由他点菜，愈看他愈有点不顺眼。
许弈之前笑容很含蓄，很少开怀大笑。有包袱，局限着不能完全打开自己。
再见到的许弈，肢体言行皆松弛。眼睛不小，笑起来眼角处都能堆出来细纹，白牙晃眼。穿的衬衣是liya新款，市面卖两万多一件的。戴的手表又换了一块，不知啥牌子，看着更适合他。西裤，皮鞋都是正装标配，他穿起来偏没那么古板。
尤其，还没点菜前几个服务员就你推我搡的蠢蠢欲动。
按道理说这么高档的饭店，见到名人不该有这反应。
还是许弈把人都叫进来一块合了照，笑呵呵的就把几个女服务哄的守口如瓶，没人再来打扰。
怎么说呢。
蒋清雨就觉他把招蜂引蝶这四个字，具象化了。
看着挺让人有距离感，一说话温声细语脸挂笑，轻易就贱的没距离了……突然就想到儿子咧嘴眯眼的那种贱嗖嗖笑容，找到出处了。
许弈点完菜，等服务员离开后看向了她：“你看你这一生孩子销声匿迹，都没人认识你了。记得之前无论去哪，别人都先关注你。”
他倒了杯茶，放在旋转桌上：“你对这包厢还有印象没？我因为你被网暴，出于内疚请你在这吃饭。你那天装的满脸憔悴，伤感，弄的我负罪感极重……原本想着吃顿饭得了，一见你那种样子，格外想把你哄笑。”
“对，你那经纪人叫啥来着，还在这茶的说单口相声。后来自个没趣，心里骂咧咧撤了……”
蒋清雨：“谁装！我是真憔悴伤心好么！”
许弈：“我后来才回过味儿，你这也太好泡了，心情转换的太快……哪有什么被网暴的后遗症。这叫双簧对不？你跟你助理在我面前玩红白脸。”
蒋清雨：“你话这么多呢！”
许弈：“没办法，平时面对的各种人都有。有的不喜欢说，就得没话找话避免冷场。能喝酒不？陪你喝点。对，你不能喝……我自己喝一些吧，你能帮我开车。”
蒋清雨：“你现在经常喝酒？”
“去你家那次至少俩月没沾白酒了，想陪我纪阿姨喝点。”见服务员过来上菜，许弈转头笑道：“麻烦帮我拿一瓶白酒，53度，啥酒都行。”
蒋清雨：“为什么是53度？”
“直说酒名，你又该嫌我暴发户了，这饭店53度只有茅台。想喝年份，得提前电话预约的时候说。”
“我也想喝怎么办？我不哺乳，孩子是喝奶粉。”
“那不就才俩多月，忍忍别喝了。”许弈下意识看向她胸口：“为什么不哺乳？”
“你管呢！”
许弈：“好像又大了点儿。”
蒋清雨胳膊垫着桌面，挡住了他视线。
许弈等菜转到她面前之时给她递了筷子：“上次记得你就挺爱吃这个。”
蒋清雨：“那是礼貌，你第一次给我夹菜，不好意思抹你面子。”
许弈松手由着餐桌继续转动：“我也不欠你什么，从头到尾你在这给我拉着张脸，有你这样请客的？”
蒋清雨：“你先检讨下自己都说了什么话，说的是不是人话。”
许弈：“认真的，我找人在帮你买房子。别拒，你收了这套房子，宜家股份的事咱俩就算两清。”
“你都说帮儿子买的，我还能怎么拒。”
“那就这么说定，买好你就搬家。”
蒋清雨：“许茴旅游去了对不，我看她朋友圈了。”
“对，走大半个多月了，转道又去了国外。她这一走彻底把我给困燕城了，宜家那边的事很多都通过电话解决的。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她趁机不再管事，看她那股通透劲，有出家迹象。”
蒋清雨观察着他说话的表情，并没发现反常。
直觉上她又明知许弈跟她关系不是表面那么简单，但有些话跟许茴能直言，跟许弈没法说。
她敛了敛思绪：“退婚后你大部分时间在永城么？”
许弈颔首，接过服务员拿来的酒倒了一杯。抿着，品着，喝掉。
“忙忙工作，钓钓鱼，在当地旅旅游，大部分时间用这上面了。你呢？多久发现自己怀孕的。”
“外婆去世一周，食欲不振，总想呕吐……我在瑞城跟你在永城生活差不多，也是喜欢散步，郊游，那边风景好，生活节奏慢，渐渐的把自个调整过来了。”
许弈：“你还把你外婆的事怪我头上不？”
蒋清雨细嚼慢咽：“没因为她怪过你，是许茴态度太气人，太伤人，话说的也特别绝，加上你跟她立场完全一致，我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错归错，有时也没那么容易接受被这样对待。我甚至很久都不知道自己错哪了，我没异心，心里装的全是你，暧昧的机会都没给过别人……就很突然，超出了我能干涉的范围。咋都不对，什么都做不了。跟你说句话，戳到你痛处了。跟我外婆说话，她连听话的能力都丧失了，躺在病床上岌岌可危……许弈，我小脾气挺多的，可我能够分清楚轻重缓急。”
“你要是因为我坐牢，或者出更大的后果，我一定会陪你面对的。坐牢我等你，害你我陪你殉情……只剩下怕，两边都怪我，你死我活的，就算将来息事宁人都太平不了。不过无论你信不信，我一直对你都是很内疚的，是尊严让我没法在你提出退婚的时候去选择挽回……”
许弈：“是不是对我挺失望的。”
蒋清雨：“我只恨自己，如果我性格强势一点，在外婆面前有底线一些，她就不敢这么自作主张。”
许弈：“没你外婆，段思明也不会善罢甘休，冲突是早晚的事。有她，反像命运在故意捉弄人。”
菜慢慢上齐，蒋清雨拿茶水跟他隔空碰了下：“这杯之后，这件事就全过去行不，以后都不再提。”
“可以。”
蒋清雨喝掉，抬了下繁复的视线：“你跟那个叫唐渝的总裁，是在恋爱吧！”
许弈：“男女在一块聊天，最忌讳的就是提其她人，你一会都提俩了。”
“你不敢回答？”
“总这么纠结干嘛呢。我说在谈，也不算真的在谈。说不谈，你又当我诓你玩。”
蒋清雨：“你影响力太大，一举一动都容易把人三观带偏，成天炒作来炒作去的有必要嘛。”
“对我来说当然没必要，对别人有，她们做事需要流量。再则这也不是我能选择的，身不由己，你没看到出来吃顿饭都有服务员主动过来。这还好应付，一些人情关系找到头上，你想低调别人不想，他们就想越高调越好，关注越多越好。你像我上次应邀去燕大做校庆嘉宾，没到地方呢，全网都知道我要去哪了，无数摄像监视着一举一动，一字一句都被放大，丝毫不敢出错。结束后马上视频就一个接一个，连着几天都是如此。还有一次孙东裕让我去开会，全省重要影响力人物会议，底下最年轻的都三十多岁了。孙东裕才发言了二十分钟，给我留出半小时的时间。全是长辈，前辈，你说我想在这种场合高调嘛！”
“一个永安，一个江城，把我捧的都没台阶下，接近捧杀。偏偏还真心去捧的，一群网友跟别人群枪舌战，到处给我拉仇恨……等我把许茴交给我的事忙完，我也出国躲几个月去。再不走，迟早得摔死，看我不顺眼的太多太多了！”
“对，还有你那群女粉。只要在视频里见到我，马上化身战士。造谣我抢你股份，玩弄你感情……我估计在街上碰到她们，都有人会朝我吐口水。”
蒋清雨：“你是在炫耀现在的成就，还是在吐槽？没听出来。”
许弈笑笑，又喝了口酒，示意她多吃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