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语转向一种沉滞的讲述,不再是台上的吟唱,而是亲历者的冰冷回忆:
“公元1908年6月30日,上午7时17分。一个本该宁静的西伯利亚清晨。”
那声音陡然压低,如同冰川在脚下断裂:
“……在通古斯河上游,一个名字如今已几乎被遗忘的无名山谷深处……”
冯俊的指尖神经微微一跳。“无名山谷”——正是舞台上的迷雾之城,永生之泉所在地!
“埃尔加和他剩余的伙伴们,带着被背叛的伤口和不甘的火焰,在那个自称‘三眼之民’遗族留下的地下堡垒核心……开始了最后的搏杀。”
“面对教廷神圣骑士团的‘净世之焰’,面对GJ会钢铁傀儡军的‘裂界者小队’,还有叛徒塞巴斯蒂安的疯狂反扑……”
埃尔加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在付出了……维克多炸断了双腿以自毁装置阻挡追兵,武田信以血肉为饵吸引火力被撕碎,还有数不清无法计数的伤痛为代价后……”
“‘他们’最终冲到了那座悬浮宫殿的最底层……”
“然后……”
“他们选择了……‘坍塌’,毁掉旧文明运转了几千万年的能源炉。”
冯俊的脑海中瞬间闪过舞台上那枚被向导临死前塞入“埃尔加”手中的六棱晶体——源核坐标!
“根据向导遗言启动了那个古代文明遗留的某种……核心约束装置。”
“其结果……” 埃尔加的声音停顿了片刻,仿佛在咀嚼那一天的巨大绝望,“……用你们后来的科技名词……叫做一次成功的……‘可控临界失败’。”
“剧烈的、超越凡世理解的能量失控反应,在瞬间摧毁了整个悬浮宫殿结构,紧接着……”
他吐字清晰,每一个字都像铅块坠入冰湖:
“如同直接在虚空中引爆了一座沉睡了亿万年的地核火山……”
“难以想象的爆炸、冲击波、烈焰……像神灵的巨掌抹平了一切……摧毁了那片隐匿了亿万年的文明坟场……将通古斯河周边两千多平方公里的原始森林,连同教廷和GJ会投入的所有精锐力量、包括那个该死的塞巴斯蒂安……还有我们自己来不及撤出的伙伴……”
“……轰成了齑粉。”
巨大的沉默在广场上蔓延,比黑暗更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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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来似乎是拯救了世界,对吧?阻止了禁忌知识的扩散?”
埃尔加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刻骨的嘲讽:
“冯俊先生!代价是什么?”
“……我失去了格里沙。失去了向导卡萨。失去了艾拉的眼睛和预知能力,两姐妹之一重伤……失去了并肩作战多年的兄弟维克多和武田信……”
“……几乎……失去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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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复归死水般的平静,更显凄凉:
“但当我和叶卡捷琳娜、伤痕累累的艾拉,如同丧家之犬般逃回欧洲……迎接我们的又是什么?”
“1914年7月28日。奥匈帝国向塞尔维亚宣战……”
“……紧接着,是整个欧洲……不对……”
“……是整个世界……被点燃成一片血与火的绞肉场……”
“……我们费尽心机,九死一生想要从通古斯阻止的东西……”
“……教廷的神权?GJ会的秘密统治?沙俄的压迫?”
“……哈哈……”
埃尔加发出一声极短促、极尖锐的冷笑:
“……在人类本身那早已浸透贪婪、仇恨和无尽‘正当理由’的战争狂热面前……”
“……通古斯阻止的所谓‘阴谋’,不过是一个……”
“……一个华丽、血腥、最终却可笑得像小丑开场秀般……无足轻重的……序曲!”
他深吸一口气,冷冽的空气吸入胸腔:
“我们想救的人……我们想守护的土地……我们想为之奋斗的美好……都在那场我们没能阻止的、席卷一切的凡人战争机器下……”
“……被碾成了齑粉。”
“所谓英雄的故事?” 他最后反问,带着彻骨的虚无,“……不过是写给失败者自我慰藉的……催眠曲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