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实验室的玻璃门自动关上，锁住。
外面的人再听不到里面一丝的声音。
“顾部长真是演技卓越，当初的林怀可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西泽笑眯眯地说道，似是朋友间最普通的闲聊。
顾时桉手上不停地摆弄器具，面色平淡，头也不抬道：“那是你眼神太差。”
“苏苏就认出我了。”
西泽表情一僵，又很快恢复，只不过原先的笑意似乎淡了几分。
“苏苏的确很聪明。”
顾时桉手上动作一顿，接着又听到对方说，“但更多的是源于对仇人的敏感。”
额前的碎发随着低头，掩住了顾时桉的眉眼，他缓缓抬起头望向西泽。
西泽瞳孔一缩，无他，而是顾时桉的眼神着实有些吓人。
那双本就漆黑的眼睛，浓得仿佛有液体在流动，配着那没有表情的白皙面容，仅一眼，就能勾起人心底最深的恐惧。
西泽不知道怎么了，只感觉四肢有些泛冷，感官也在快速地远离，就连轻微的动一动都做不到。
也不知过了多久，但在西泽看来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顾时桉终于又开了口。
“这是我和苏苏之间的事情，外人没有资格插手。”
这句话之后，西泽终于获得了身体的支配权。
可他的表情却并没有恢复过来，依旧是惊惶交加的样子。
智人有这么厉害吗？还是说，他又进化了？
在西泽不断猜测的时候，顾时桉已经拿着工具走了过来。
“坐下，伸手。”
西泽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情绪，听话的伸出手。
“嘶——”他不禁痛呼出声。
锋利的泛着银光的刀刃，径直划开皮肉，手起刀落，不一会就在手臂上挖了手心大小的肉块。
西泽额上开始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
他抬头朝着玻璃门外望去，却发现看不到苏宜的身影了。
因为顾时桉已经将那里挡的严严实实。
西泽听到一声嗤笑，抬起头才发现，顾时桉嘴角微微勾起，那对黑亮的眸子正透着显见的凉薄。
显然，那声冷笑就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
西泽无声地叹了口，知道自己是惹到这人了，虽然这也的确是他故意的。
“嘶——”又是一声压抑的痛呼，一条狰狞的伤口横贯整个手腕。
鲜血一股股的往外冒。
还不等他缓过神来，眼睛又是一阵尖锐的刺痛，这一刻他终于体会到了人为刀俎的无力。
这还是顾时桉忌惮苏宜的情况下，可想而知，若是单纯的实验体，该经受怎样的折磨。
而苏宜曾经就是这样的实验体。
一股无名的愤怒涌上西泽的心头，哪怕身上遍布痛楚，他还是喘着粗气恶意问道。
“你知道苏苏要走了吗？”
顾时桉‘折磨’他的动作一停，西泽眼睛睁不开，无法看到他的样子。
可不难猜测顾时桉的神情。
西泽轻笑一声，“她要走了。”
“离开这里，离开联邦，永远、永远都不会回来。”
“她还没告诉过你吧。”
“因为你不是她信任的人，以前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也永远不会是。”
“我和你不一样，我是她的盟友，是她的朋友，而你......”
“只是她的仇人，恨不能除之后快的仇人。”
“你们永远也不会有结果——”
“唔！！”西泽痛苦地闷哼出声，身体也轻微的颤抖起来。
他感觉到尖利的刀尖，正死死地插在自己的血肉里，缓慢的扭动着。
那力气极大，甚至一点一点穿透了骨骼。
疼痛让他的额头汗如雨下，恍惚间他听到顾时桉这样说道。
“有没有结果，你说了不算。”
“咔嚓——”一声，手臂应声脱落，顾时桉拿起一旁的治疗仓，将西泽的断臂伸了进去。
不一会儿，那里又开始长出新的肢体。
西泽气愤地惊叫，“你既然要我的手，为何还要剜肉和取血！”
顾时桉淡淡道：“忘记了。”
西泽：“......”
血淋淋的眼睛也被带上了相应的治疗仓，顾时桉面无表情的看向西泽。
从西泽说苏宜要离开开始，他便一直是这个表情。
或者说，从西泽进来，他便一直是这个表情。
并没有西泽以为的震惊或者惶恐，他很平静。
平静的仿佛早有所料。
顾时桉转身，看到了一脸悠闲坐在外面的苏宜，她撑着一只手臂，眼睛虽然看着实验室的方向，眼神却有些放空。
一看就知道在神游。
即便顾时桉这样看着她，也没有入了她的眼。
他早就知道，苏宜所有的计划里，都不会有他，永远不会有他。
他早就知道的......可是......
“咔嚓——”玻璃碎裂的声音响起，淅淅沥沥的血液顺着指缝流了出来。
玻璃的残渣，以及黏腻的血液，将雪白的手套染的一片鲜红。
苏宜感觉到一道灼人的视线，猝然回神，对上了顾时桉浓如黑墨的眼睛。
那双眼沉的厉害，仿佛死死地压着什么。
可待她起身去看的时候，那双眼又骤然一变，成了一双含着点点笑意的潋滟星瞳。
他抬手挥了挥，示意苏宜不要过来。
苏宜不懂实验相关的东西，但也知道不能打扰，就又坐了回去。
墙上的时钟又走了半个小时，研究室的门被打开。
顾时桉率先出来，西泽跟随其后，脸色有些差，但能量各方面还算稳定。
“怎么样？”苏宜迎上去，看向西泽，“还受的住吗？”
西泽有些泛白的唇角扯了扯，轻声安抚道：“没事，受得住。”
苏宜松了一口气，还想再叮嘱两句，一旁的顾时桉却突然发了话。
“他需要休息，我让人送他回房间。”
说完，实验室的门被打开，进来两个同样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搀着西泽走了出去。
苏宜自然而然地想跟上去，可身后却传来一声呼喊：“苏苏！”
紧接着是一道带着雪松香的温热躯体贴近了她的身体。
苏宜愣住，脚步也随着停顿，西泽他们已经走了出去，实验室的门被关上。
房间里只剩下了苏宜和顾时桉两人......
苏宜条件反射的想将人推开，可意识却告诉她不可以。
濡湿的呼吸从颈侧传来，让她的脊背汗毛直竖。
可她的意识却像陷入了一团软乎乎的棉花中，不管怎么使力，都站不起来。
晃晃悠悠，模模糊糊......
直到那灼热的气息顺着脖颈，来到了唇边。
苏宜倏然回神，一把将人推开。
那力气极大，被推的人直直撞倒了一排的实验桌，最终被墙挡了下来。
“咳咳、咳......”急促地咳嗽声在房间内响起，伴随着血液喷落地面的声音。
“滋、滋、滋啦......”
顶部的白灯明明灭灭，响起电流的声音，终于‘啪’的一声，全部熄灭。
灰暗的空间内，出现一股股的红雾，那是苏宜抑制不住地能量。
她沉着眼，死死盯着顾时桉，身侧的手握紧松开，松开又握紧。
指骨响起阵阵声音，一如主人极差的情绪。
苏宜闭上眼睛，狠狠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睁开，愤然道：“没有下次！！”
话音落下，身形一闪，已经离开了房间。
顾时桉颓然地抬起头，靠坐在墙上。
一侧的额发遮住了他的眼睛，而另一只眼睛却没有遮挡。
昏暗的房间内，墨色的眼瞳一点点变化，直至变成了银白色。
几缕细长的丝线，顺着颈侧一处白色顺流而上，最终与眼瞳交汇。
半张清隽的脸庞在被莹白所笼罩，在黑暗中显得尤为醒目。
粉薄的嘴唇缓缓勾起，美得不似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