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两相峙句句挖心
汶氏看到顾瑾琼，眼眶又红了，她亲了亲顾珵呁的小额头，哽咽道：“琼姐儿心思细，也瞧见了你父亲近来如何待我的，若是平常人家，或许也就笑一笑就过了，毕竟都有儿傍老了，哪里还一心顾忌着那些情情爱爱的，说出来都叫人可笑。可惜，我是个直不吝的，不愿做那个筛子，叫人戳些窟窿眼子，只是对不住琼姐儿得很，没了我，那女人不晓得怎么欺负你，不过转念一想，有莫大人在，她胆敢欺负你。”
顾瑾琼摇了摇头，眼眶都红了。
“若是莫大人有公事不在京城呢？而且，内宅的事，那种软刀子来去的活儿，男子能懂得，能插得上手？”
这话堵得汶氏嗫嗫喏喏，却还是一径流泪。
“母亲对不起你，可是母亲只要一想到那个女人不日就要上门来了，母亲的心里面就像刀割一样。”
当初她嫁给顾德瞾的时候，他才殁了两位夫人，虽说大家面上不说，但私底下还是有谈过是不是他八字硬，克死了一双妻子。
所以好多人家都不愿把自个儿的女儿与她。
也正因此，他后院干净，没有那些拈酸吃醋的伎俩，她也自诩八字硬，不嫌弃他是个小官，便欣欣然嫁了过来。
嫁过来之后，倒如愿以偿，他是个极好的夫君，待她一向温睦，也顾家得很。
只是没想到她才刚刚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他竟然就在外风流了起来。
若说只是在外流连勾栏，弄些梳拢，那也是情有可原。
毕竟男人嘛，打茶围，吃花酒，都是惯常的事。
但像这样子养个瘦马在私宅，镇日镇日不归宿，还一径冷落了呁哥儿，那简直就是打她当家主母的脸！
她哪里还有脸再在这儿待下去。
索性让那个女人进门，让他们俩潇洒快活得好！
顾瑾琼听到她的话难受害了，＂可是母亲你若是走了，女儿该怎么办啊。＂
汶氏心中像被什么东西挤着一样，梗着嗓子起身，“好了，琼姐儿你也不用挽留我了，我心中已经决定好了，断然不会轻易改变你就当，我从来都没有做过你的母亲吧。”
一壁儿说着，一壁儿往外走。
眼瞧着汶氏要走，整个院子的丫鬟婆子捶胸顿足地哀嚎起来。
顾德瞾方才到顾府门前，听到这样乌暄暄的声音，一下蹙了眉头，“你们这又是在作甚？这周围的人都在看，还嫌不够丢人？”
顾瑾琼心中聚集的火气在这个时候爆发出来。
“父亲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母亲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都在替你管着后院，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怎么可以一句话就把她的这些努力给否定了呢？”
顾德瞾眉头皱的越来越深。
“那你们倒是跟我说说这又是闹的哪一出？这外面天气这么冷你们怎么把呁哥儿给抱出来了，若是受了凉怎么办？”
汶氏本来是不想跟他说话的，但是他这个时候居然还有脸问她怎么不照顾好孩子。
怎得前几日不问问？
汶氏轻哂道：“老爷真是说得好啊，孩子到现在已经有五六个月了，今日终于关心了孩子一次了，以前我日盼夜盼就希望老也能够多关心关心我们娘俩。”
“可老爷宁愿把那些关心送给外面的狐猸子，也不肯分给我们一点点，不过还好我们以后也不需要了。”
她脸上带着凄惨的笑容。
却看得顾德瞾又惊又怒，直想发作，但暗室亏心，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反驳，只得咽了咽唾沫，干巴巴地问：“你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还请老爷给我和离书，从此以后我跟你就再也没有瓜葛了，就当我们从来没有做过夫妻吧。”
顾德瞾闻言，整个人都呆了，似乎不相信这些话是从汶氏的口中说出来的。
顾瑾琼也没有想到汶氏眼中揉不下沙子的程度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顾德瞾凛了眉，“我只不过是想要纳个妾，你便如此要死要活的？”
心头像是浇了烈油一般，灼灼得厉害。
男子三妻四妾是稀松平常的事，她这样闹腾，自个儿要是答应了，传出去，岂不是叫同侪笑话他惧内？
到底是镇日同床共枕的人，汶氏瞧出他的心思，凄惘惘的笑，“妾身本来就是这样一个善妒的女人，若是老爷觉着燊缪挡了您升官发财的路，你便把和离书给燊缪。”
“妾身不日便回娘家，若是娘家也容不下咱们娘俩，妾身便用嫁妆给呁哥儿置办一身身家，断然不会亏待了他。”
顾德瞾听得眼睛直瞪，抻直了脖子怒道：“他顾珵呁是我顾德瞾的根儿，你要把他拿走？你拿得走么？你也不要闹这些混账脾气了，我是不会与你和离的，就算我要让桂兰进府，她也只会是个妾室，撼不了你丁点的地位的。”
他说着，挥了挥袖子，朝着那些尚在发愣的小厮和丫鬟呵斥，“你们还杵在这儿着干什么？是不是要把人眼窝子戳瞎啊？你，你把马车赶走，还有你们把夫人和公子送回凝萃院。”
丫鬟和小厮们手忙脚乱起来。
汶氏却不让别人碰顾珵呁，只将一张凝成冰壳的脸看着他们，“我自己来，不需要你们。”
她抬起那双恨眼看着顾德瞾，轻轻一哂，“你以为我是在意着那当家主母的位子？我嫁你时，你就还只是个小官罢了，你说那时我图你什么？而今你擢升了，我这样的出身到底配不上你了，叫你嫌弃了，叫你猜忌我是巴着你了，我告诉你，我一点都不稀罕，你爱在外头浪荡就在外头浪荡！就算你不给我和离书，我们也就此恩断义绝了！”
顾瑾琼看着这一遭事，心头惘惘的。
她不明白，曾经娴雅守净的父亲为什么现在成了这样。
为什么明明好好的一个家，硬是弄得家不成家。
她看了一眼有些失魂的顾德瞾，上前嗫了句，“父亲，这话我不该说的，只是你方方那话，确实太伤母亲了。”
这话扽得顾德瞾脸上不是颜色起来，“那她呢？还有半点主母的容人之量吗？”
顾瑾琼静静看着，突然想起莫宸衍来，她轻轻的道：“那父亲想想，若是莫大人也纳妾，也在外头养瘦马，你该如何看待？”
顾德瞾怔了怔，陡然沉默了下来。
顾瑾琼又看了看那紧闭的房门，暗想母亲消了气就好，没想翌日汶氏找到顾瑾琼，便拿着账本找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