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九十三
封印结界与温折玉的命魂相连，温折玉不死，结界就不破。
就这么看来，要打破这结界似乎就只有杀死温折玉这一种办法了。
但这世界上不存在任何绝对的事物。
有时候，结界最为牢固的地方反而会成为它的薄弱之处。
既然温折玉能用自身的灵力的来加固结界，那结界中的能量也能以另一种方式传回给温折玉。
结界的本质终究还是灵力的支撑。
因为有灵力的支撑，它才能阻止魔修们离开。
因为有灵力的支撑，它才能将冥界完完全全封死，变成一个死地。
当结界失去它全部的灵力，即便因为温折玉的存在它还能继续存在，但届时这所谓的结界也不过是一道挡不住任何人也关不住任何人形同虚设的门了。
不过这其中的关键有两点。
一是怎么让结界里的灵力反过来传给温折玉。
二是怎么阻止温折玉再将灵力输入封印结界。
唐今看着卷轴上几近完成的大阵图样，半晌，拿起笔，在那最后的一小片空白上，补完了最后的几笔。
停笔之时，漆黑暗灰的光自纸面上流过，那复杂无比的阵图宛如活物般地慢慢游动了起来。
唐今感受着从卷轴中散发出的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奇妙气息，指尖在桌面敲了敲，半晌，抬起手，将浑黑猩红的魔气输进了画中。
暗色浓雾很快没入卷轴的图案之中，但少顷，唐今便感觉到她输进画轴里的能量变为纯净的灵力，重新返回给了她。
唐今又试了试其他的能量——
灵力、妖力、生死之气、草木本源……
不管她输进去的是什么，最后返回给她的，都是纯粹的灵力。
成功了。
唐今收回手，重新拿过一张卷轴将那幅阵图复刻了一份。
阵图极度复杂，即便是唐今凝神画完的时候也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时辰。
复刻完后，她在卷轴上加了一个禁制，那游动的阵图便安定下来，成了固定的样子。
而同时，从阵图底下浮现出了整个冥界的地图。
这个大阵，要覆盖整个结界，也就是——整个冥界。
唐今将复刻的卷轴给了青姬，“除去心眼处，其他地方便按照本座说的布置。去吧。”
“是。”青姬接过卷轴，安静地退了下去。
青姬离开后，唐今按着眉心，良久，还是拿着最初的那张阵图起身，离开了议事殿。
一直到月上中天，唐今才回了寝宫。
她是直接瞬移回来的，人落在床上的时候，温折玉还坐在床头看书。
但身上蓦地一重，再反应过来，他便已经被抱着，躺在了床上。
而他手里的书自然也掉在了衾被上。
忽而被压住，温折玉眉蹙了蹙，伸手便要将她推开。
但唐今却昏沉得很，喃喃说了句“别动”后，就压着他睡过去了。
温折玉看着她眉眼间肉眼可见的疲倦，许久，也还是没有把她推开了。
他现在身体已经好转了许多，虽然她昏睡过去没有再往他身体里输灵力，但她这么抱着，温折玉也没有再觉得冷。
只是半夜的时候，温折玉还是因为喘不过气而模糊醒来了。
他拧着眉心，伸手去推。
睡梦中的唐今抱着他的腰翻了个身，让他压在了上面。
夜深，床帐内昏暗看不清，温折玉听着耳边传来的她一声一声平稳的心跳声，许久，又睡了过去。
次日，当唐今惺忪睁眼的时候，温折玉已经早早起了，穿着一身白衣，坐在桌前看着书。
外头日光已经大亮，唐今掀开床帘走了过去。
等走近了，她扶着椅背，好奇地扫了一眼他手上的那本书。
“魔宗史书？”
其实过去，魔修和正道修士们一样，也有着大大小小的宗门门派，温折玉手上这本书讲的就是有史以来魔修中出现过的所有宗门。
唐今低头看温折玉，“怎么，道君对魔宗的发展史还有兴趣？”
温折玉头都没抬，声音疏淡清冷地回她八个字：“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这一年多来，唐今都习惯和他这么不痛不痒地互刺了。
她轻笑了一声，拖着声音，宛若顽劣不尊师长的学生：“师尊说得对。”
温折玉抿唇，不说话了。
唐今看着他的侧颜想了想，索性又撑着椅背低下头，在温折玉耳边慢声道：“既然这样，要不要逛逛冥界？”
温折玉转过头，便见唐今偏着脑袋，眸色透亮半带着笑意地看着他。
眉眼间的神态……
隐隐与记忆中的少年重合。
温折玉垂下了眸子。
在她身边待得越久，他能在她身上看见的少年的影子就越来越多。
温折玉没让自己继续想下去。
他合上书，应了唐今，“好。”
……
光论面积而言，冥界还是挺大的。
不过冥界内灵气殆尽，说是逛，但唐今带着温折玉走过的地方，大多都是漆黑的焦土荒原。
谁能想到，三百年前冥界也如修真界一样，鸟语花香，灵气充沛。
三百年前这里也不叫冥界。
逛完了一圈，唐今带着温折玉落在那块似冰似玉的心眼石前。
温折玉看着那块中心隐隐布开断网裂纹的冰玉石，垂眸良久，转过身看向了唐今。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向唐今的目光清冷 平静得像是雪夜里的月光，无声无息而又朦胧着愁绪。
唐今挑眉，“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她忽而想到什么，看了一眼温折玉身后那块冰玉石，表情奇怪：“你该不会以为我要在这杀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