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暗潮
“王城爆发了战斗，是终界人。”所有地上派领主再次聚在大厅里，收听清玖的报告，“战斗规模堪称第三次终界战争……王城东部城区受灾非常严重。”
“政府方面呢？幕落·星海的反应如何？”北原的圆桌边，一位领主举起手提问，而东野的一位领主回应了他：“就凭那家伙？你什么时候在出了事情时见他做出点有用的事情的？”
“诸位大人，我们需要仔细思考，现在是否是发动革命的最佳时期。”清玖提高了声音，把谈话拉回正题，“强如王城都在终界的猛攻下显出颓势，我们如果现在夺取政权，革命果实很有可能被终界篡夺。”
“即便如此，我还是主张立刻发动革命。”为菲利克斯和清沐设置的特别席位圆桌旁又多了三个新面孔，而此时站起身来发言的是星夏，所有的目光立刻聚焦在她身上，私语阵阵：“她就是那个隐藏的幕落……”“真是幕落王族吗？”“看看她那双眼睛！不会有错！”
“咳……我们应该试想，犹豫不决和果断开战分别会有什么不同的后果。”星夏轻咳一声，示意众人安静下来，“倘若快速夺下王城，尚且还能够以目前联盟占据的城池为依托进行防卫，而且也能要挟尚未妥协的地下派，但如果在这里止步，就会给终界扩大战果的机会，届时的局面就难以掌控了。”
“但这样的话，我们岂不是要直面两个强劲的势力？”一位南洋的领主起身，转向星夏，“这样的压力对一介在野党而言……”
“在旧世界，我面临过更糟糕的情况。”星夏双手撑在桌面上，“首先我需要机甲，只要我能够见到幕落·星海并和他面对面对话，就自有办法。”
“太冒进了！”那位领主摇着头坐下，看向清玖，却发觉他眼神聚焦在无限远处，若有所思，“清玖大人？”
“这点我们需要再三思虑。”清玖注视着燃烧的壁炉篝火，“的确，长期驻军城内会消磨士气，我军驻入西林城已有些时日，此时锐气正高，而犹豫也会给地下党集结的时机。”
……
一小时后，城主卧房。
“咚咚咚。”“进来。”听见敲门声，清玖立刻理了理衣襟，在高背扶手椅上坐直，用尽可能威严的声音喊道。门打开，走进的却不是任何领主，而是清沐，被两名西林骑士护送着——说是骑士，实际上士兵身着全包裹的白色装甲服，在腰间佩着饰以金纹的锥形激光枪，步枪做成了剑的造型，自然下垂时能直抵地面。古典的风尚在现代技术的冲击下，依旧以某种方式存在于王国的某些角落。
“怎么是你？”清玖微微挑了挑眉毛，而清沐嘴角弯出一个如月牙般优雅的弧度：“怎么，妹妹不能来找哥哥吗？”两名士兵会意，退出门外，“我们很长一段时间没好好谈谈了。”
“抱歉……但近来实在太忙。”清玖报以疲惫而歉意的微笑，走到会客圆桌前，拿起茶壶为清沐斟上半杯清茶，坐在她对面，“说吧，小妹。”
“我……看得出，你在替星夏姐说话。”清沐试探性地说道，“当时场上的氛围……对她很不利，你必须替她辩护。”
清玖哈哈大笑，探出身越过桌子，抚了抚清沐的头：“早知道我不该让你自小就随我参会……这些不是你该考虑的。”
“我看的出你很矛盾，哥哥。”清沐没有接清玖的话头，而是站起身来，用两只白皙的小手握住清玖的手，扑闪的大眼睛里闪烁着真诚的光，“你在怀疑，招揽星夏姐来到麾下到底是否正确，对吗？”
清玖的笑僵住了，但没有强行将手抽回。“云隐家族是革命军的首领，如果革命取得胜利，王位按说应当归属云隐家族，应当归属于你。”清沐叹道，“但星夏姐的出现……可能会让人心所向出现分歧。”
“我并不在乎权力与地位，你应该知道。”“但幕落王族的治国理政的失败已经让部分人对王族失去信心，更何况是一个来路不明的幕落。”见清玖沉默下来，清沐便接着说下去，“我们在孤注一掷，哥哥。世界和历史，这次不一定会继续选择幕落一族了。”
清玖无言以对，因为他知道清沐所言极是。他多次向臣子们强调，星夏作为王族成员身份绝无虚假，但其实也是在向自己强调，是在给自己谋求心安。他自然也无法得知星夏是否有作为统治者的胸怀，只是盲目地相信她作为超能力者的威能。
“这个我们还是从长计议吧。”思索良久，清玖终于开口，“姑且就先照星夏要求的，为她打造专属决战机体。”
……
星海的脚步声在石英大殿里寂寥地回响着，大议事厅高峻的长廊此刻显得好似冰川内的洞窟，空旷而清冷。
星海感到分外地不舒服，墙壁反射的白光有些刺眼，他意识到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一个下人，没有一点生气。“来人！”星海按住佩剑，大喊起来，而回应他的只有空阔的回音。
许久，终于来了一位仆从，亦步亦趋，战战兢兢：“……陛下？”
“许久不见太后了，她人呢？”星海居高临下地问道。
“太后陛下……一个星期之前就动身返回冰雨城了。”仆从擦了擦汗，随之脸上便挨下星海凌空而来的一记耳光，星海厉声呵道：“为什么已经过了这么久，都没有向我报告这件事？！”
“陛下……太后陛下她……要求我们向您保密……”倒地的仆从带着哭腔，手脚并用向后半爬着后退。星海再次鼓足一口气，吼道：“滚！干活去！”冰雨城，北原界东北角的城邦，冰离家族世代相传的封地。说起来，冰雨城也算是星海的祖籍地，但他却从未去过那里。想到这些北部城邦，星海脑海里只有阴冷结冰的渗水石墙、孱弱不堪飘摇不定的将熄火炬，和无休止肆虐吹刮着的霜雪暴风。星海不禁打了个寒战，努力尝试把有关那无限接近极冻之土的不快印象从脑海中逐出。
“冷静下来……你是国王，是王族的长子。”星海握紧佩剑柄，呼吸声渐渐变得浑浊，“对……我不需要任何人给我那些无谓的意见。”星魂之剑发出的微弱闪光从剑鞘和护手的合缝中微微透出，但在自然光下几乎是肉眼不可见的地步。自小星海便被告知，魔剑是王权最有力的象征，他听着有关魔剑骇人战绩和伟力的传说长大，但这把剑却从未在他手中展现过应有的力量，只是偶尔用这种闪光回应着他，宛若一个有灵智的生命，以礼貌而冷淡的面目示人。
“连这把剑也拒绝服从我的命令吗……”星海抽出魔剑，看着剑身上那些日渐模糊的来自旧世界的铭文。漫长的岁月不仅磨灭了代表着强大法力的符文本身，其中的意义也早已经久远得无法追溯。
星海感到莫名的恐惧，先前在东野生物研究所时，这把剑对幕落·星夏起了反应，而在所有的传说中，星魂之剑都只认定真正的幕落王族继承人为主人。毫无疑问，击败了Null的父王幕落·星辰二世是永恒之力的继承人，那么使幕落血脉衰微的只能是身为一介凡人的母亲。星海一时怒火中烧，如果不是母亲污染了幕落的基因，自己怎么会落得今天这步田地？
尽管他自己的政见偏向地下派，但星海不敢说对自己是否有充足的自信。地上地下两派对立也有超能力者和非超能力者的对立因素在，地下人是旧世界居民投射重组而来，没有经过基因筛选和变异的自然进程，相比之下，自然产生的地上派人中明显超能力者比重更大。虽然现代战争的背景下，超能力已经显得不再那么具有决定性，但这还是成为了不同群体间清晰的边界与隔阂，加深着王国居民的对立。
“滴滴滴……”沉思之时，星海的手环响起蜂鸣。星海抬手看了一眼来电人，是彦华。“什么事？”全息投影展开，彦华的脸浮现在空中：“陛下，项目的最新成果已经出炉……您要来亲眼看看吗？”
“不必了，王城这边还有抽不出身的工作。”星海收剑回鞘，“我会派一只亲卫队去接收，你和你的研究团队继续在东野垒待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