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终界先驱
卧房里的主灯会在午夜之后断电，而洗手间里的夜灯亮度又不足以进行任何阅读，所幸，星夏的「心眼」使得她在夜间的视力比常人敏锐些。过了子夜，她便能在床上找到合适的姿势，研读枫煦交给她的资料同时让自己的动作位于监控摄像头的死角。印刷用纸本身不大，字在其上更是群蚁排衙，这令她阅读的速度极大地放缓。
毫不夸张地说，每当她打开那一叠资料，双手都在颤抖。研究所向她隐藏的，有关这个社会的一切，早已经超乎她的想象。两次终界战争、岳泰叛乱与机甲之城、地上地下两党对立……她紧迫的使命感此刻被唤醒，明眼人都看得出，幕落王朝已经到了倾覆的边缘。
她想不通为什么他们不让她离开这里。
坦白说，她心里也矛盾而痛苦，特别是想到凌晗。这段时间里，一直是凌晗负责照顾她的起居饮食，她曾见到过凌晗偷偷将他手下有关她的训练日程偷偷改为休息，也感觉到在她封闭自我的这段时间里，凌晗一直尝试和她沟通。她有些迷惘，不知这到底算是抗争，还是单纯的赌气。
而想到那个身为国君的后辈，幕落·星海时，她则更为恼火。初见，她便感觉他不像是幕落一族，后来仔细回想才意识到这种第一印象来源于在他身上已经荡然无存的幕落一族的外貌特征。他的狂躁、傲慢、出言不逊，无不向星夏显示出，他没有治国的气度和方略，这样一来，星夏便理解了为何社会变成了这样。
在无亲无故的新世界，她有些发怵，感觉不比初次面对天使长、云尘这些劲敌好到哪里去，但她必须站出来。星夏摸了摸藏在身下的背包，里面是凌晗给她的地图、枫煦其余的资料，还有近日从嘴里省下的面包和矿泉水。时间紧迫，她越早离开越好。
……
“星夏……你的状态，真的到了恢复训练的水平吗？”把护目镜和铁钝剑递给星夏时，凌晗眼里禁不住流露出担忧。
“没问题的。”星夏接过眼镜和剑，但却没有立刻松手，而是凑近了凌晗，“我要尽快离开这里，凌晗，不能再等了。”
“什么？”“我不指望你能帮我，只是觉得你算是个可以信任的伙伴，所以最后和你道个别。再见，凌晗。”说罢，星夏便戴上眼镜，将钝剑插进腰带剑套内，走向训练室的铁门。
这是自那次镇暴行动以来，星夏第一次恢复战术训练。彦华似乎很是疲惫，没和星夏交谈，只是坐在单向玻璃窗前翻阅文件，训练室里只有凌晗和彦华，而走廊里也没有安插守卫。长久以来，星夏的顺从已经让研究所里的人对她松懈，因而造就了这次绝佳的逃跑机会。
“嗡——”星夏就位后，铸铁电动门开始滑动，将训练场和控制室分隔。突然，本该在原地等待标靶立起的星夏眼神一凛，压低重心，调转方向朝电动门猛冲，永恒之力也随之在剑刃上聚积，液状能量包裹剑刃，钝剑呈现出红炽的形态，外围则是一圈幽幽的蓝色流光。
“喝啊！”星夏用尽全身力气，横挥一剑，铁门被从中斩作两半，融化的铁水瞬间凝固，牵引电机也停止了运作。星夏那娇小的身躯爆发出与体型毫不相称的力量，一记侧踢，将损坏的铁门踢歪，使她能从缺口中进入控制室。
“星夏！你这是——”“教授，我不想伤害任何人，把手举高，举过头顶。”星夏用附着着魔力的钝剑指着两人，“凌晗，你也是。”
“我只是觉得，我必须得离开这里，去完成自己的使命了。我不知道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但我清楚自己有怎样的责任。”星夏一边举高钝剑，一边缓缓向门口的方向踱步，三人就这样变换着位置，凌晗和彦华被逼到墙角，“即使是要把这里炸穿，我今天也要出去。”
“咔哒！”星夏闪出门口，扣上搭锁的瞬间，廊灯立刻转变为红色，警报接踵而至：“c区戒严，实验体逃出。”星夏没有过多理会，用灼热的剑刃熔化了门锁，便转身顺着走廊飞奔。
“喂！你！”反应小组出现在拐角处，都端着步枪瞄准着星夏，“停下来！”“别碍事！”星夏又挥一剑，纯能化为剑气射出，一道蓝色流光击中墙壁，爆炸打碎的预制板堵塞了路口，星夏向左边拐去，任凭身后的反应小组大声呵斥着。
……
“当啷！”已经冷却下来的半截剑刃掉落在地上，断面还散发着红炽的光。星夏丢掉手里还在冒烟的剑身，打开自己的房间门。普通金属耐受不了「圣芒斩」释放时附着在剑身上的高能量，刚才那一击，已经将钝剑内部结构完全破坏。
星夏走入房间，快速赶到床前，翻出背包，动作却突然放慢了些。她打量着这间自己寄居了半年的屋子，心里突然五味杂陈。复生之初，她本感到惊喜，但之后不断的训练和检查让她觉得暗无天日，特别是所有人都把她当作是无知的实验动物这一点。当然，其中也有例外——
“你怎么这么快赶过来的？”感受到身后气流的微弱扰动，星夏回头，站在门口的正是气喘吁吁的凌晗。“我……我走了，维修通道。”凌晗扶着门框，抹了把汗，“星夏，不管你要做什么，在这新世界，只凭你自己一个，都太危险了。”
“我都已经闹到这个份上了，就算要我回来 研究所的人也不会再接纳我了吧？”星夏淡淡地笑了笑，“凌晗，你是个聪明人，犯不着阻挡我吧？”
“你之前说，不指望我能帮你，但我可以，我甚至比你自己都更了解你。”凌晗向前踏入房间内，星夏却立刻露出警觉的神情，向后退了一步：“你一直瞒着我，帮着其他人欺骗我，你本来答应我会告诉我一切。”
“你是对的，这个世界需要像你这样的人来运转。”凌晗恳切地摊开手，单膝下跪，“告诉我你的计划，让我跟你一起走，你在新世界会需要一个向导。”
“别和我打感情牌，或者给我戴高帽子。”星夏周身突然爆发出一阵气旋，永恒之力在她体内的流转和她的情绪息息相关，“我早就说过，新世界需要我，可你却一直不信任我，我又怎么能信任你？”
见星夏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凌晗咬咬牙，低下头，紧闭双眼，提高了声音：“拜托了，星夏，再信任我一次，好吗？！除了我和彦华，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知道你复苏的真相，我会告诉你一切！”
“这是看在你一直照顾我的份上，我给你一次机会。”良久，星夏才终于上前一步，拉起凌晗，给了他一个凛冽的眼神，“你愿意来帮我，我很开心，现在我要交给你第一个任务。”
“是什么？”“之前逃到我们这里来的那个实验体，利卡德·安德，我要带着他一起走。”
……
“啪！”抗荷服鞋跟有力地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瑞泽的指尖恰如其分地贴在帽檐上方，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先遣队的其他成员也昂首挺胸，肃穆敬礼。
“礼毕。”火石回了个礼，先遣队员们立刻放下手，向后转身，面对着矗立的末影号。尽管只有两台能够行动的机体，火石还是将其中一机特批给了这支九人小队，“祝诸位武运昌隆。”
“保证完成任务，指挥官！”瑞泽提高声音，双手握拳，提到腰际，“全体都有，跑步，走！”队员们跑向后方闲置的次元迁跃器，而瑞泽直奔机甲，一把攥住垂下的登机缆绳握柄，随即被电机迅速拉升到驾驶舱高度，俯身钻进座舱，舱口装甲闭合，机甲眼灯闪烁。
看着紫色能量液逐渐包裹机体和士兵们，火石思绪万千。当下终界的一切，都是依靠同主世界进行交易在维持，文明看似辉煌，实则已在倾覆边缘。一旦交易终止，终界贮存的资源将会很快耗尽，饥荒、断电、内乱、暴动……火石不敢想象那时候的一切。必须尽快向主世界进行转移，但目前的传送能量液存余是否能支持足够的人员和物资进行转移，以及到了主世界后应该怎么办，火石心里没有一点概念。
“现在，终界文明，靠你们了。”看着先遣队消失时空中闪动的白光，火石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