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既然这个道心魔这么厉害，为什么张天师要把他血祭了啊。”李巾然龇牙咧嘴的，感觉后背的骨头要散了架一样。
“因为他背了道心，入了魔。”周归璨头也没抬，两人此时已经不在内室，前庭的池塘旁，周归璨正用石磨捣着草药。
“可是为什么入了魔就要被张天师镇压啊，他们不是师徒关系吗？”这件事情对于李巾然来言，着实无法理解。
“你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入了魔就是邪，邪者就是扰乱天下之义的人，所以就该死。”周归璨突然怒气上涌，握住石磨的手一用力，整个药盘就碎掉了。
“重新拿一个给我。”周归璨朝李巾然伸手，等了半天都没有回应，抬起眼看去。
李巾然嘟着嘴，一脸委屈的看着他，同时又因为怕周归璨发火，小手指交织在一起。
“行了行了，师父错了。”周归璨拿小家伙没办法，不知又从哪里拿出一颗糖果，在李巾然的眼前晃悠着。
“乖的小朋友就有糖吃哟~”
李巾然绷着一张脸，只维持了几秒就受不了了。
糊弄小孩子，多简单的事情啊。
不过小孩子什么的，怎么对糖果那么敏感啊。
周归璨看着泪花都还没收回去，就已经剥开糖纸一口吞下糖果的李巾然，无奈地笑了笑。
果然啊，这么点大的小屁孩懂什么呢。
“师父师父，可是我还是有一点不懂…”李巾然吃着糖果，小心翼翼地问着。
“有不懂的就问，师父尽量不打你。”
“……”
“就是，师父你说学了这些邪术的人是魔的话，那师父你…也是魔吗？”李巾然流露处好奇的目光，直直盯着周归璨。
宛若一道穷极生命陨落的流星，晃得周归璨觉得眼睛疼。
“是吧。”沉默了良久，在李巾然觉得糖果都要融化完之前，周归璨回答道。
“那师父的师父，怎么想的啊。”李巾然刨根问底的，重新拿了个石磨给他。
“他们啊，只想着我去死吧。”周归璨接过石磨，将原先捣成泥状的药草拿出，放入一个圆盘中。
“为什么呢，既然这样师父你又为何去学那道心魔的邪术，而且为何这些术法师父会知道？”也是不怕周归璨抽她，糖果给了小巾然很大的胆子。
“说了你也不懂，关于天下大会之事，你愿意去吗？”周归璨没有回答这些问题，倒是放下石磨，示意她坐下，自己也盘腿而坐。
“师父想要我去的话，就去吧。”李巾然想了会，吧唧吧唧嘴巴，回味着糖果的郁香。
“倘若师父将这杀人之邪术教给你，你可依旧愿意去？”周归璨黑眸平静地注视着李巾然，等待她的回答。
“一定要杀人嘛？”对于死亡，以及杀生，李巾然也有个模糊的概念轮廓了，她杀过野物，但杀人…
她下不去手，无法做到。
“你也可以不去杀人。”周归璨早知她会如此回答，但天师府中，只有这小丫头他可以信任，并且论资质而言，她李巾然比得上那些入室弟子。
“那样也可以，但你就等着被别人杀掉吧。”
留给他的时间，已经很少了，天下大会的入选面试还有一个月结束。
在那之前如果得不到通行证他就只有被同门上千道人屠杀的结果。
那酆都魔已经在江都得到了面试通行的资格，而从那时起，四卦结果就再也算不出来了。
而恰逢卦法失效的时候，贪狼星重新出现。
三星之首的贪狼乃是大凶之星，这酆都魔如果和贪狼星达成共识，一同去天下大会。
可够那帮老不死的一壶喝了。
而崇仙之城，又有破军之星苏醒的迹象。
他妈的…这都什么情况。
想到这，周归璨感受到有人在推他，从臆想中回过神来，入眼就是李巾然的脸。
“…你干嘛。”
“师父你又发呆了，我怕你发呆久了会傻的…”李巾然的表情很认真，他差点就信了。
“啊…”周归璨觉得头疼，他也不想李巾然那么小就接触道门之间的险恶，让她下山去趟这滩浑水。
不然，就这样得了吧。
反正自己也早该死了，没有自己从祖师爷那里偷来的几样禁术，自己早在几十年前就和师兄师弟们一起死了。
早那样死掉的话，也没有那么多事了，不然还要管着这个丫头的安危。
“罢了，你不去也…”
“那还是去吧。”李巾然突然蹦出这句话，周归璨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
“当真？”他哭笑不得，这丫头哪知此行的危险，怎么是随便想想就可同意的。
“当…当真！”她一拍自己的胸膛，但是没有一点气势，
“师父你管我吃管我住那么多年，我要是不帮师父一个忙那也太不够道义了，所以巾然还是决定去的！”
小丫头信誓旦旦的样子很可爱，周归璨倒是觉得心头一阵舒坦，没有白养她。
“你就当师父把你卖了吧，不管你去不去，我也会将我这一身的道术教给你。”周归璨轻声说道。
“那…能不能不学啊。”李巾然顿时蔫了气，除了算卦她学的好，就连最基本的画符她都不会。
不过，周归璨早就给她测试过了，她李巾然，何止是算卦的天才。
画符这门道学，只是考验常人对于道法最基本的一个理解。
无论好坏，只要练上个几个月，常人也可以通过准确的画法制造出一贴驱鬼符出来。
李巾然为何不懂符法，只是感到它索然无味，缺乏耐性。
符法根本就不可一次成功，考验的就是耐性和心智。
她李巾然不懂符法，但只需掌握周归璨身上的五方邪术，甚至只要精通五样中的一样，同门道派中，她也可以做到碾压。
这就是为何，道心魔能在那时凭借一己之力，与整个道门敌对，甚至让张道陵付出重伤的代价，才将他血祭封印。
这几样邪术，返生咒只是最简单的。
“放心，师父教给你的这些东西，你懂的很快，和画符纸不一样的。”周归璨取出一枚银针，往自己指腹上扎了一下，鲜血很快就涌出。
“来，把手伸出来，先看看你的承受能力。”周归璨说道。
“……？”李巾然觉得诧异，但还是老老实实的伸出手掌，手心朝上摊开。
“做好准备了？”周归璨问道，脸色是很少见的严肃。
李巾然记得上一次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是自己把道观的藏书阁烧了的时候。
“我…应该做好了，师父你要干嘛啊…”李巾然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却被周归璨抓了回去，同时那枚银针在她的掌心划下，一道血痕即刻露出。
根本不等李巾然挣脱，周归璨流血的指腹按下，与她掌心的血痕相互碰到一起。
“一会承受不住了，就喊救命。”
能领悟这五术多少，就让我先看看你能接受这个世界残忍到什么地步吧。
周归璨的眼瞳变得黯淡，在李巾然惊恐的注视下，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下来，在短短几秒内就化作一具枯荣的骸骨。
灭魂之术，惧象乱心。
“师…师父？”李巾然遍体生寒，只觉得脑袋被重锤击了一样，胀的发疼。
而就在这时，有人在背后拍了拍她。
“师父！”以为是一个玩笑，李巾然用着哭腔喊了出来，连忙回头，希望看到是周归璨板着一副冰块脸，将她从幻境种揪出来。
然后，双目一阵刺痛传来。
撕心裂肺的，毫无征兆的。
自己的眼睛，被什么东西挖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