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1章 时代终结
整个战场，似乎都为这唱喝声而停滞了一瞬。
公孙瓒努力瞪大眼睛，看向声音来的方向，他看到，血色残阳下，一杆巨大的黄旗，突兀的跃入眼帘。
那是……
冀州太平道，苍天之旗！
以黄色为底，以星月为魂，代表黄天当立。
而在那面黄色大旗之下，数不清的太平道大军，如决堤的洪流，迅速推进。
人多势众，这是真正的人多势众，
数不清的人流，密集如蚁。
公孙瓒手里的长枪险些握不住脱手，他下意识喊出两个字：“蚁贼！”
是的，在历史上，对像黄巾军这样的农民起义军，有一个称呼即是蚁贼，形容这些因天贼和饥荒从民变成贼的群体，数量多过蚂蚁，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还有一个称呼为“蛾贼”，都是同样的意思。
“明公！明公！”刘备慌忙上来，在公孙瓒耳边大喊：“张角率大军来了，张角亲自来了！我们……”
刘备与张角的相处时间不长，但是刘备天生有一个本事，就是识人。
不然就不会在当时厚着脸皮也要蹭上三结义，混到孙坚和张角的结拜里，就算自认是三弟也都认了。
因为他识人，
他看得出来，孙坚是枭雄，张角，更非池中之物。
这些年，他一直在关注着张角的消息，深知自己这位结拜二哥的可怕。
最可怕的是，
张角从未输过。
从天下知道张角这个名字时起，无论是谁挡在张角面前，张角都是一路践踏而过。
无论是巨鹿郡那些世家，还是颍川世家，各教派，又或者是袁氏、司马氏，甚至帝都洛阳的朝中大佬，甚至是当时的汉帝刘宏，国师左慈、西凉李玄、董卓、并州丁原。
这些人，从没任何人能在张角手上讨到便宜。
张角能有今天的成就，可以说是踩着这些人的脸上位的。
原本刘备还觉得，公孙瓒已经足够强大，但是以数倍于太平军的兵力，都没能将对方彻底消灭。
现在，张角亲临，
还有机会吗？
“不！”
公孙瓒红着眼睛，甩开刘备的手，厉声道：“我们还有机会。”
他的手重新抓紧长枪，指着战场道：“你看看，他的精锐就这么多，援兵不可能还有这样的精锐，只要我们在敌人增援赶到前将这些人吃掉，胜利，就是我的！”
此时的公孙瓒就像是一个红眼的赌徒一样，要将一切赌注全部压上。
在这张牌桌上，张角是庄，公孙瓒是对手，而河间国、常山国这些势力，最多只是牌桌边缘的看客。
至于更多的一些地方世家势力，则是连上桌的资格都没有。
这场博弈，以冀、幽两州之地为筹码。
赢的人，至少可以统领一州之地，
输的人，生死族灭，没有任何别的可能。
公孙瓒知道自己此次来袭冀州，本来就是孤注一掷的赌博，赢了还好说，如果输了，只怕回幽州也没有立足之地。
他输不起。
长枪指出，号角惊天，鼓声动地。
幽州军听得越来越急的战鼓声，看着令旗，也纷纷暴走了。
战鼓既是命令，也是催促。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鼓声，战场上的幽州铁骑，白马义从，齐齐做了一个动作——
放下刀枪，摘下长弓，仰天对准同一个目标，齐射。
不管是不是会误伤到自己人，无差别箭雨覆盖。
论及骑射，幽州军的白马义从，才是众骑兵之王。
白马义从的箭头，比普通的箭头更重二两，下坠之势，能破重甲。
霎时间，只听得天空刺耳尖啸。
密集如蝗的箭雨向着仅存的陷阵营头顶洒落。
噼呖啪啦~
宛如雨打芭蕉。
只是几个呼吸间，以高顺为首的陷阵营所在，突然变成了一片密集的箭林。
无数箭羽迎风颤抖，
整个陷阵营的阵地，瞬间变得死寂。
做为陷阵营之首的高顺，遍身插着箭羽，密集如猬，身体还保持着左手执盾，右手握刀的动作，一动不动。
陷阵营完了。
双眼血红的公孙瓒放声大笑，猛一抖雪白的披风，厉声道：“儿郎们，随我迎敌！”
光和三年的时候，他和国师张角在颍川曾有一面之缘，当时谁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变成生死相搏的对手。
这一刻，公孙瓒的脑子里只剩下杀戳与血勇，他厉声高呼着，人马合一，向前疾冲。
刘备紧跟在他身后，大军随公孙瓒而动。
四散的幽州军听着鼓声，和令旗语，纷纷归队，聚拢在公孙瓒身后，以公孙瓒为前头，向着前方不断翻涌而来的黄色太平军，狠狠的插去。
幽州军如锥，如箭。
太平军如墙，如巨浪。
在滚滚的烟尘里，巨大的黄旗下，是太平军的中军，张角，正一脸平静的坐在马上，随着麾下人流，滚滚向前。
从天空往上看，无数负责情报的骑手，正不断的从阵中驰出，同时也有无数骑士飞奔而回，代替张角的眼睛耳目，随时将战场上最新的情报汇报给张角。
这是太平军成军后的第一次重大挑战。
这一次的危险，比起上一次巨鹿郡流民之乱更甚。
那次流民，还只是流贼，这一次，可是真正的大汉正规军，也是战力最强的边军，幽州军。
公孙瓒的实力也远不是当时那伙流贼可比的。
只是当时张角太平道初立，根本就没有什么像样的军队给他指挥调度。
这一次不同，太平道创立已经数年，军制早已成熟，近年又受到张济、张绣和高顺等一帮汉朝中高层的将领调教整训。
训练早已齐备，所差的，只是一场血战。
自古，所谓王牌和精锐之兵，必在血与火中淬炼而成，
必经无数生死大战的磨励，方能成就自己的军魂。
张角深吸了一口气，将狂跳的心脏按抚下去，他目视着前方，轻声道：“传令，全线碾压~”
“天师有令，全线碾压！”
“杀杀杀！！”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杀杀杀杀杀~~~”
从张角的中军大旗下，从整个太平军厚实的军阵中，从面八方突然杀出的太平军渠帅骑兵阵中，无数的战意、信仰，精神，凝聚成同一个声音——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