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月面对李焕这番掷地有声的质问，神色并未显露慌乱。她优雅地将一缕散落的发丝别至耳后，从容不迫地迎上他锐利的目光。
“李总，我尊重您的情怀与立场。”她的声音依旧平稳，却透着一股冷静到近乎冷酷的理性，“但我们此刻探讨的，是全球资本市场的客观规律，无关道德评判。”
“自由市场的核心，就在于尊重每一个参与者基于理性判断做出的选择——无论这个选择是买入，还是卖出；是做多，还是做空。”
她稍作停顿，让话语的分量沉淀，继而清晰地说道：“资本天生具有逐利性和避险需求。当市场出现明确的预期时，资本会自然地流向更安全、回报更高的地方。”
“这并非背叛，而是全球经济一体化下的必然逻辑。我们只是比大多数人更早地看清了这个趋势，并做出了符合市场规律的应对。”
“您称之为‘做空自己的祖国’，”桑月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但在全球化的金融体系里，资本的国界正在模糊。真正的强者，是那些能够利用规则、甚至在危机中发现机遇的人。”
“我们选择顺应趋势，保护并壮大自身，这本身也是对企业和背后无数员工负责的行为。”
她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后回到李焕身上：“ sentiment（情绪）无法对抗周期。我们需要的是理性，而非悲情。”
李焕静静地听完桑月这番冷静到近乎冷酷的陈述，心中最后的一丝犹豫反而消散了。与这些自诩为“世界公民”、将资本逻辑奉为圭臬的人谈论家国情怀，确实是在浪费口舌。
“既然诸位如此推崇西方的那一套理论，”李焕缓缓起身，目光如炬地扫过桑月和她身旁的众人，声音沉稳而有力，“那我也借用一句西方投资大师的忠告——沃伦·巴菲特曾说：‘永远不要看空自己的祖国，也永远不要做空自己的祖国。’”
话音落下，整个包厢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骆宾见状急忙起身，试图打圆场：“哥，有话好说，这事还可以再商量……”
“不必了。”李焕打断他，目光锐利如刀，“你现在要么跟我一起离开，要么，以后连兄弟都没得做。”
这句斩钉截铁的话让骆宾浑身一颤。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目光在李焕决绝的脸色和桑月平静的面容之间来回游移。最终，他咬了咬牙，抓起椅背上的外套，低声对桑月说了句“抱歉”，便快步跟上了李焕已经走向门口的脚步。
桑月依旧端坐在原处，纤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温热的茶杯，目送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她精致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波澜，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惋惜。毕竟，若能说动李焕这样级别的人物入局，对他们计划的资金规模和影响力都将是不小的助力。
“看来这位年轻企业家还挺有家国情怀的。”旁边一位一直沉默的男士轻笑着打破沉寂，语气带着几分玩味，“桑总，要不要你亲自出马？以你的魅力，说不定能让他改变主意。”
“道不同不相为谋。”桑月轻轻摇头，声音平静无波，“他是个有自己信念的人，不会轻易被说服。况且，国内手握重金的企业家不止他一个，只要我们抓紧时间，总能找到合适的合作伙伴。”
她端起茶杯，目光重新变得坚定而冷静。对她而言，这不过是一个小插曲，资本的游戏从不因任何人的缺席而停止。
门外走廊的光线明亮而冷清，与包厢内的暖黄光晕形成鲜明对比。李焕大步流星地向前走着，骆宾小跑着跟上，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哥，你听我解释……”骆宾气喘吁吁地试图开口。
李焕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深邃的目光直视着骆宾，仿佛要穿透他的内心：“骆宾，你想赚钱，我理解。但有些钱，赚了会烫手，会睡不着觉。”
“哥，你说得也太严重了吧？”面对李焕如此严厉的警告，骆宾显得有些不服，“不就是个金融操作嘛，至于上升到这个高度？”
“不至于？”李焕的声音陡然提高，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你脑子清醒一点！你知道这伙人在干什么吗？他们在配合境外资本，收割我们自己的国家！”
他逼近一步，压低声音却更加严厉：“就算这次侥幸赚到了钱，你觉得国家会坐视不管？等秋后算账的时候，一个都跑不了！”
做空自己的国家，这对任何国家的执政者而言，都是无法容忍的。
除非这些人捞了钱之后立即润出国去，否则即便赚到了钱，那在这个国家也没有立足之地。
当然还有一个可能就是这个国家被彻底整垮，可对华国这样的大国而言，可能吗？
“可是他们的分析确实有道理啊……”骆宾还在挣扎。
“有道理？”李焕冷笑一声，“你太小看我们这个国家的底蕴了。98年亚洲金融风暴，我们的家底远不如现在，不照样击退了以索罗斯为首的华尔街巨鳄？”
夜色中，李焕的目光如炬：“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我们拥有近四万亿美元的外汇储备，宏观调控的手段和经验远超当年。你以为，就凭他们这点小把戏，能撼动得了这片土地？”
骆宾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言以对。远处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而在他眼中，却仿佛蒙上了一层新的色彩。
“听我一句劝，不要和这些人搅和在一起，赚钱的机会咱们不缺，当然就算缺，咱们也不赚这样的亏心钱。”看到骆宾一脸沉默，李焕当即放低声音劝说道。
“好吧，我听你的。”骆宾对于李焕向来尊重，见李焕都已经说的如此郑重，当即答应了下来。
“回去好好想一想，别犯浑。”李焕说完拍了拍骆宾的肩膀后转身离去。
自己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如果对方还是执迷不悟，那就怪不得他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