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在旁边等着。”顾少衍显然不给她离开的机会。
“为什么！”傅七七回头瞪了他一眼。
得到的答复是顾少衍横出一条腿来，“腿疼，走不动，要人扶。”
理直气壮，一点都没有睁眼说瞎话的心虚感。
傅七七气急，却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这人挨揍甚至犯病或多或少都跟她有关系，而且今晚她也看出来了，顾老爷子其实也不喜欢刘媛媛，要是顾少衍能够实话实说，说他们这么做不过是演戏，想来顾老爷子也不会真的跟顾少衍置气。
更别说是那样结实厚重的一把椅子抄起来就往人腿上打。
她在医院可都看见了，顾少衍腿上红肿一大片，x光片更是显示他大腿骨裂，险些就要骨折。
那该多疼啊。
傅七七想都不敢想。
她只好默默坐回了沙发上，耐着性子等那个狗男人把一碗粥喝完。
手上挂着的塑料袋被撂在腿上，傅七七盯着它好一会，宛如想起什么一般起身倒了杯温水，拎着那个塑料袋走到饭厅，“吃完饭记得吃药。”
药盒上都写了服用的数量，傅七七根本不担心顾少衍看不懂。
她又折返回客厅坐着，等到听见塑料袋被拆开的声音响起才重新起身走进饭厅，看着顾少衍将药片咽下，这才收拾了碗筷一股脑塞进洗碗机里，折返回去扶起顾少衍。
被一个大男人压在身上的感觉并不好，但只要想到在医院里看见的那张片子，尤其是医生指给她看的那条裂缝，傅七七就只能咬牙忍着，一直忍着，直到将人扶到楼上去，把他搁在椅子上坐着，这才准备离开。
“喂。”顾少衍的声音冷淡，在她背后响起，“帮忙脱个裤子。”
“你不要太过分啊！”傅七七闻言一怒，猛地回头瞪了他一眼，“扶你上来我已经仁至义尽了，脱裤子这种事你自己做不行吗？”
“不行。”顾少衍慢条斯理地抽出腰间的皮带随手一丢，又自顾自解开扣子，“后背也疼，腿也疼，实在是弯不下去腰。”
傅七七沉默了一瞬。
为了查看他的伤势，在医院的时候医生已经脱过他的裤子，傅七七当时也帮了一把，亲眼见到了那双长腿上斑驳的伤痕。
疼是很正常的，顾少衍应该不至于骗她。
犹豫了片刻，她还是咬紧了后槽牙，转身过去蹲在他面前缓缓帮他扯下了裤子。
顾少衍动也不动一下，任凭自己腿上一凉，唇角悬挂着淡淡的笑意，看着傅七七撇了他的裤子转身离开的背影，跟没事人一样站起身朝浴室走去。
傅七七已经被躁得满脸通红。
在医院帮忙跟在家帮忙根本是两码事，在医院里鼻尖萦绕的都是消毒水的味道，身边是医生，顾少衍又昏迷不醒，她只顾着着急，根本没想那么多。
在家就不一样了，那么近的距离，又只有他们两个。
傅七七捂了捂自己的脸，忍不住冲到浴室里往脸上泼了两捧凉水。
她彻底睡不着了。
明明身体已经很疲惫，洗过澡又暖呼呼地将自己塞进被窝里，应该是最好睡觉的状态，可傅七七偏偏就是睡不着，脑子里胡思乱想，完全没法冷静下来。
等到她昏昏沉沉睡过去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但偏偏张姨却在这个时候敲响了她的房门，“七七啊。”
在监狱里练就的惊觉让傅七七猛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整个人瞬间清醒，利落翻身爬起来走到门口给张姨开门，“怎么了张姨？”
张姨见她头发散乱，分明是被自己吵醒的模样，不免有些不好意思，“吵醒你了七七？顾总叫你过去呢。”
人虽然清醒了，脑子却还没回笼，想也不想便答应了一声，“没事张姨，那我过去了。”
“哎七七。”张姨将一个小瓶子塞给她，“这是顾总的药，你带过去吧。”
傅七七也没想那是个什么药，接过了便往左侧的房间走去。
顾少衍躺在床上，一条腿横出被窝里。
没穿裤子。
傅七七看了眼那上头斑驳的伤痕，颜色比昨晚见到的更复杂了些，昨晚只是单纯的红肿，今天却多了几分紫青黑色，大约是淤青开始浮现在表皮上，所以才会显现出这样的颜色。
“你还好吗？”傅七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问。
“不好。”按照一般人客套的路数，顾少衍这会子应该跟她说还好，但他偏不，又将自己的长腿往外伸了伸，“你看我这样像是好的吗？”
还没彻底回笼的脑子缓慢地转了转，傅七七有些呆，“……你叫我来干什么？”
“给我涂药。”顾少衍翻了翻自己的被子，将另一条腿也露出来给傅七七看，“我浑身疼，自己动不了，你手里那瓶就可以涂。”
后知后觉的傅七七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你为什么不让张姨给你涂？”
“张姨要给我做饭。”顾少衍冷静扯谎，其实早饭已经做好了，他才让张姨按着喝完了一碗粥，本来张姨还想给他上药的，只是被他鬼使神差地喊住了。
七年前他天天挨打，都是张姨给涂的药，早就习惯了一受伤就躺着不动等张姨伺候。
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他就是不想让张姨来。
好在傅七七实在是没睡醒，脑子浑浑噩噩的，倒也真的信了他的胡扯，蹲到他床边开始动手给他涂药。
亲手触碰了，才觉得那伤简直吓人。
轻轻动一下顾少衍便皱了眉，一不小心太过用了他更是直接倒吸气给她听，惹得傅七七小心翼翼，上个药跟精心雕刻什么艺术品一样，手上根本不敢用力，绷紧了指尖缓缓将药膏涂上他的腿。
一瓶药膏很快见了底。
但顾少衍还有半条腿的伤痕。
“床头柜有新的。”有人伺候的顾少衍连手指头都懒得动一动，张了口就吩咐。
傅七七自己拉开他的床头柜，却意外地见到里头满满当当一柜子的药瓶。
虽然不全是这样的药膏，也有别的药，但这么满满一抽屉还是有些惊到了傅七七。
“你……”她毫不掩饰自己眼底的讶异，“病入膏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