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一日，八点半。
创业大厦的孵化园里已是人来人往。
胖子推开鑫发科技的玻璃门，左手捏着煎饼果子，右手提着塑料袋，里面装着两杯豆浆。
他边走边吃，煎饼的葱花味混着豆浆的甜香，在办公室里弥漫开来。
\"早啊哥几个！\"胖子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含糊不清地跟同事打招呼。
他瞥见眼镜男趴在电脑前睡得正香，口水都流到了键盘上。
胖子抬起脚，照着眼镜男的屁股就是一下。
\"哎哟我操！\"眼镜男猛地弹起来，眼镜歪在一边，\"你他妈有病啊？\"
胖子嚼着煎饼，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上班时间睡觉，扣十块钱啊！\"
\"扣你大爷！\"眼镜男抹了把口水，\"“你特么算老几？我睡不睡关你屁事！”
套间的经理室里，皮映红盯着屏幕上的银行账户，眼神有些呆滞。
昨天下班临走的时候，账面资金不过66万，才过了一个晚上就到了147万。
更为诡异的是，现在依然有资金源源不断地涌进来，少则一两万，多则十五六万，全都是从不同的账户转账而来。
\"这他娘的……\"皮映红擦了擦额头的汗，想起前几天那个神秘电话。
对方说要借他账户走账，给0.02%的提成。
他当时想一万块钱才给200块，与其要钱不如送个免费人情，就爽快答应了。
没想到人家是上百万啊！
感觉损失一个亿的皮映红，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眼瞅着账户里的钱越来越多，他更害怕这钱来路不正，把自己拖下水。
“这事只有王家才能搞得出来，怪不得王家燕那个泼妇要对我指手画脚，原来猫腻出在这儿！”
皮映红思谋半天，拿起手机就拨通了李俊生的电话：“李总，我老皮啊！嗯，这是我新开的号。有件事我想给你说一下……”
电话那头，李俊生的声音很平静：\"0.02%一分不会少，这事你知我知就行了。\"
皮映红心里一喜，突然笑出了声。
他泡了杯冰糖枸杞茶，哼着小曲走出办公室。
胖子一见，立马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哎呀呀，皮总今天看起来气色非常的哇塞嘛！是不是昨晚……搞了波大的？”
眼镜男不甘落后，也凑上来溜须拍马：“我们皮总可是文化人，什么波大波小的，俗气！应该叫取长补短”
皮映红的好心情瞬间被这俩二货给搅黄了。
“滚滚滚！”他脸拉得老长，“你俩给老子跑业务去！孵化园里所有公司都要跑上门，现在！立刻！马上！”
“皮总，这大热天的……”
“滚！”
“好好好，我们滚！”两人灰溜溜地跑出了门。
已过了九点四十五分，受大盘低开的影响，屏幕上的几只自选股走得不温不火，没有一只能跳脱出来。
坐在电脑前的于子涛不住地打哈欠，索性躺在沙发上刷起了手机。
马宇杨的电话突然打了进来：“于总，鑫发的账户资金已到了256万，全是大额转账！”
“马上就要50万起步了，要不要打个赌？”于子涛嗯了一声，懒洋洋地吐出一句，“十点钟，500万会一分不差的全部到位。”
“你怎么知道？”
“我有天眼通嘛。”
“天眼通个屁！你是不是有啥事瞒着我？”
于子涛淡淡开口：“小马哥又多嘴了，不知道不该问地别问吗？”
马宇杨顿了一下，不吱声了。
于子涛刚放下手机，冯瑶电话又打了进来：“今天到底买不买？要不买，我就忙别的事了。”
“买呀，我也在等机会。你啥也别干，专心等我消息。”
刚挂了电话，鲁飞的电话又响了：“老涛，我账户被冻结操作不了！要不你借我500万，开个小户先替我操作，回头我给你5%，怎么样？”
“跟我玩借鸡生蛋呢？哪凉快哪呆着去！”于子涛直接挂断。
手机刚一息屏，陈小三的电话又冒了出来：“小老弟，你这电话咋老是占线？不是说开盘建仓吗，咋还没动静呢？”
\"啊啊啊！\"于子涛抓起抱枕往头上砸，“这他妈都成热线了！打打打打打……再打就爆炸啦！”
他干脆关了发烫的手机，扯着嗓子唱起来：
【我要……这铁棒有何用？
我有……这变化又如何？
还是不安，还是氐惆……
金箍当头，欲说还休……】
歌声在空荡荡的大平层里回荡，电脑屏幕上的数字还在不停跳动……
十一点十八分，阳光透过病房的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张可馨弓着背坐在病床上，笔记本电脑搁在腿上，屏幕上的分时图已经持续了两个小时没有明显波动。
她的腹部隐隐作痛，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啪嗒\"一声，病房门被推开。
陈淑娴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小米粥走了进来，看见女儿还在盯着屏幕，眉头立刻拧成了疙瘩。
\"看什么烂股票？\"她一把将粥碗撂在床头柜上， \"咱们家缺你这点钱吗？\"
张可馨头也不抬，手指在触摸板上滑动：\"妈，这是代客理财，有合同......\"
\"合同个屁！\"陈淑娴直接伸手要合上电脑，\"再不听劝我就把这破玩意砸了！\"
\"别！\"张可馨慌忙护住电脑，动作太大扯到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我马上要下单......\"
\"先把粥喝了！\"陈淑娴把碗硬塞到她手里，热粥溅了几滴在被单上。
张可馨皱着眉头抿了一口，立刻做了个呕吐的表情：\"呕......就不能加点肉沫吗？天天小米粥......\"
\"医生说了要清淡！\"陈淑娴抱着胳膊站在床边，一副不喝完不罢休的架势。
张可馨翻了个白眼，捏着鼻子一口气灌了下去。碗刚见底，她就迫不及待地重新打开电脑。确认母亲离开后，她迅速调出交易界面，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
\"20.40......买入股......确认。\"
按下回车键的瞬间，她长舒一口气，整个人瘫在靠枕上。
缓了几秒，她拿起手机拨通了林家豪的电话。
\"林少，500万已布局北方稀土。\"她的声音还带着些许虚弱，但语气坚定，\"您就等着看吧。\"
\"哦？\"电话那头传来林家豪玩味的声音，\"这么自信？说说理由。\"
张可馨清了清嗓子：\"全球新能源汽车销量激增，每辆需要3-5公斤稀土永磁材料，氧化镨钕价格已经......\"
她一边说一边调整坐姿，伤口传来阵阵刺痛。
\"......股价四线粘合，筹码峰单一，矩形整理超过60天，完全符合牛股起爆特征。\"
\"好！很好！\"林家豪的笑声伴随着键盘敲击声传来，\"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
挂断电话，张可馨虚汗淋漓，脾脏破裂的后遗症还是显现了出来。
她艰难地把抱枕垫在腰后，刚闭上眼睛，手机又响了起来。
\"喂……\"她按下接听键，声音明显疲惫了许多。
\"你不是说要走暗仓吗？\"电话那头的声音压得很低，\"怎么全成明牌了？\"
\"林家豪盯得太紧......\"
张可馨看了眼病房门，确认关严后才继续道，\"放心，就让他再高兴一次……反正他账上的钱，迟早都是我们的！\"
“好！那我就再信你一次。”
医院对面的烩面馆里，老艾收起手机，三两口扒完剩下的面条。
他抹了抹嘴，将半截没吃完的蒜丢进垃圾筐，径直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