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固然有些不愉，不过这菜真的很合她的口味，曦棂吃饱喝足气也消了。
夜阑的态度让她很在意，曦棂大概猜到了些什么。
她钻进圣殿的藏书楼消磨掉了剩下的半日时光，吩咐圣使勿扰后就进了暗道。
寝殿的浴池宽敞干净，曦棂却极少在此沐浴，她更喜欢静谧的环境，流动的活水能冲洗得更干净，思虑过重的她此刻需要好好放松下。
曦棂还是不理解夜阑为何伤怀，得知自己的身体情况她也觉得匪夷所思。
心底最不可能的怀疑被证实，第一个得知此事却不离不弃的人——夜阑对她的感情似乎比想象中还要深得多。
曦棂穿着里衣坐在池沿边，修长细美的双腿浸泡在温暖洁净的池水中。
她仰着头靠在岩壁，任由头上的泉水打在脸上。
舒服地深呼吸了一口气，曦棂迷迷糊糊感觉自己置身于虚无缥缈的云端，然后就看见了一个小小的人影。
云雾翻涌，周围若隐若现，前方一小片冰蓝映入眼帘。
那是一个长相极好的男孩子，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白皙的皮肤在冰蓝微卷的短发映衬下更显优雅气质。
可以想象，若是长发，他定又是一位世间少有的冰美人。
“我叫零予……”
声音转瞬即逝，云雾忽而聚拢过来，小少年的身影也在瞬息无了踪迹。
曦棂只感觉头疼欲裂，她蓦地睁开了双眼，记忆被撕扯的眩晕和沉重的不适感让她皱起了眉头。
欲扶住岩壁起身，却不承想眼花摸了个空，眼看着曦棂就要跌入池中，身后一双手臂及时抱住了她的腰腹。
夜阑将人圈在怀里带回到池边坐下，两手抚上曦棂的太阳穴，轻柔地按揉起来。
他发现靠在他怀里的曦棂异常虚弱，幸好他跟纳兰如懿学过一些皮毛，可检查一番后却并未发现异常。
“怎么样？可好些了？”
夜阑温柔地问，手指冰凉动作却很轻柔，生涩的动作却透露出他为此下了些功夫。
柔和的声音让人心底瞬间软成一片，曦棂不由得一愣，但却没有拒绝夜阑。
酥酥麻麻的触感传来，她感觉缓和了不少，隐隐有睡过去的趋势。
“你可知自己已失礼两回了？”
夜阑的话很好回答，但曦棂却不理反而反问起了他。
曦棂并非不着寸缕，世人眼中的“男女授受不亲”在他们之间似乎从未存在过，她只对夜阑没有戒心。
“我也会害羞，只要你不介意就好。”
夜阑就是仗着曦棂的宽容和纵容，但却不知道只有自己有这个特权。
曦棂听罢不满地抬手招呼夜阑一脸水花，一不小心就落进了他的左眼，忽然的刺激惹得他很快红了眼眶。
曦棂一扭头就对上睫毛挂着一排水珠、瞪着湿漉漉鹿眼的俊脸，坐在温泉水下的夜阑早已湿了衣衫，二人此时的光景与共浴并无不同。
夜阑拿起旁边的一串葡萄，随意挑了一颗就送到曦棂嘴边，他给她的永远是最好的。
他从那幅画中看出了曦棂的想法，立马让曼珠沙华找来新鲜的送了过来。
没一会儿，一大串葡萄都进了曦棂肚中，吃完还打了一个不轻不响的嗝。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后脑勺正好撞到夜阑的下巴。
曦棂下意识反手就摸上夜阑的脸，却被自己内心的担忧吓了一跳，原来她很在意他。
“我没事，反倒是你，头疼不疼？”
夜阑简直被气笑了，他揉着她的头无奈开口，曦棂怎么忽然变马虎了？他知道她不喜欢有人在身边，但她的安全是最重要的。
“你别逞强，有人远远陪着不碍事的。”
“你要离开？”
曦棂原以为这只是个假设，如今看来他是在很认真地询问她。
“因为我，因为那个诊断？”
“什么？”
夜阑一时没理解曦棂的话，他看不见她的脸，但从她的话中明白了什么。
“不是！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开你的。”
“那个人，不是你？”
意料之中，回答她的只有沉默。
“我不知道。”
看着曦棂披上外衣准备离开，夜阑终于开口，他红着眼从身后抱住了她，哽咽着重复着两个字：
“别走！”
“夜阑，放手……我身体重要还是你闹脾气重要？”
如今湿着身子很容易着凉，曦棂语气中满是无奈。
她沐浴完出来想冲水清醒一下，遇见夜阑是她没想到的。
“你信我吗？”夜阑像只受伤的小猫蹭了蹭曦棂纤细的后脖子，“快换上衣服，别着凉了，我待会出来。”
夜阑的心情她可以理解，她不再是无情无欲之人，即便如此也知晓人的情感。
他是真的很爱她吧，或许是有记忆的她，可她终究不是她。
曦棂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心里眼里只有自己的少年，夜阑对她的情谊她一直都很清楚。
曦棂忽然有些讨厌虚假的自己，神女什么的都无所谓，她开始重新审视关于自己的一切。
无论是圣女还是神女，她们都只是圣殿的傀儡，因为获得神力的代价就是洗去凡尘、隔绝世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