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一战风波 第一六九章 日本人的十二条 （2）
对于莫理循的去而复返，袁世凯有些诧异，他可不认为这位自己的外国顾问对自己能用什么帮助。这次讨论日本人的《十二条》，是考虑到他在中国的时间最长，和自己的关系最密切，又和英国有一些关系，所以就让他一起参加。其它的外国顾问，比如美国人弗兰克·古德诺就不在此列，至于另一位日本籍顾问有贺长雄，那就想都别想。
对于莫理循这位出身澳大利亚的苏格兰人，袁世凯还是心存感激的；这个时候在国外、特别是欧洲和美国，袁世凯的名声并不像他在国内那么不堪，绝大多数外国『政府』和外国人，对袁世凯作为中国的合法『政府』总统是认可并支持的，这多亏了莫理循的许多报道说明。一九一四年六月他回英度假时，仍不忘工作，四处周游，发表演讲。他给袁世凯秘书、自己的好友蔡廷干的一份信中曾写到：“我在这里不用中国『政府』花一文钱，只有我自己稍微破费，便为中国在英国所有报纸上做了一次极好的广告”。知道这件事的袁世凯对莫理循的行为很是感动，认为他“比一位真正的中国人还要帮助这个国家”。
基于这种原因，袁世凯让莫理循参加了这次的机密讨论，但并不认为这个外国顾问能给自己什么好的建议，只是作为一种尊重让他参加。现在听说这位洋顾问在众人走了之后还要见自己，心下里虽有些不快和不解，但还是让人将他带到刚才的书房，自己也换上鞋子从侧门进入书房。在书房等候的莫理循见到袁世凯出来，就起身说到：“对不起总统阁下，我有些事情，不得不又回来打扰阁下，是有关刚才讨论的事情”。
一听是刚才讨论的事情，原本有些不在意的袁世凯略微有些惊讶地放下手中仆人刚刚端上来的茶盅，“先生有这方面的建议”？“是的总统阁下，日本人不是要中国『政府』严格保密这件事吗，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还不是害怕这件事被英法美俄等国家知道！虽然这些国家目前正被欧洲的战争拖住，无暇东顾，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会允许中国被日本所完全控制，这不符合各国在华的利益，更不符合他们的政策。如果他们知道了日本人的这些无理的条约之后，我想我们就可以借助他们的力量来对抗日本人，不知道我的这种想法有没有道理”？
莫理循说完之后，袁世凯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陷入了沉思，书房里面一下子静了下来。此时的袁世凯，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这位热心的外国顾问；日本公使在交给他条约文本时就已经告诉了他：不许泄『露』条款的内容，否则将武力对付中国，并且大张旗鼓的支持孙大炮的革命党，来推翻袁世凯的统治。但这种事他不能说出口，更不能对一位外国顾问讲。想了好久，袁世凯才对莫理循说到：“先生的想法很不错，不过还不到最后的时候，还是不要麻烦我们的西方朋友了。我刚才已经想到了一个办法，准备明天就派我的宪法顾问有贺长雄返回日本，去和日本内阁以及元老院的那些元老沟通一下，看看是否能够取消这个《十二条》，最不行也要对条约的第四、第五点做修改，否则，我们绝不答应”。
听完袁世凯的话，莫理循有些失望。有贺长雄是一个什么德行他不知道吗！有贺长雄：日本东京大学、早稻田大学教授，着名法学家，甲午中日战争中曾担任日本国际法顾问官，为日本各种侵华行径进行最无耻的辩护和粉饰，是一个十分热衷的披着博士和学者外衣的老牌军国主义扩张分子。这样一个人，现在虽然是总统的宪法顾问，但他能够真心的为中国人服务吗？对此，莫理循表示了明显的担忧。看到莫理循脸上的表情，担心他还说出更多的话来，袁世凯马上送到：“这件事我看先就这么定，明天我会安排有贺顾问回国；时间也不早了，先生还是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谈”。
从总统驻地出来，莫理循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劲，除了对日本『政府』无耻的行为感到生气之外，对中国『政府』、也就是袁世凯的软弱也感到很是心痛和沮丧。九月二十二日，袁世凯正式派遣自己的宪法顾问、日本人有贺顾问返回日本进行探寻，希望日本人能够放中国一马，除此之外，中国『政府』就没有其他的计策和安排了，对莫理循提出的公布《十二条》内容，揭『露』日本人的野心，以引起英美等国关注的建议袁世凯提都没有提，这让莫理循感到极度失望，他突然觉得自己帮忙和效忠的对象不是那么让他满意了。想想这几年以来，『政府』内部的大小官僚依旧心怀猜忌，并不断用亲友乡党代替他看好的人物，这让莫理循不断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
以前，他之所以在某些不合理事情上对袁世凯进行支持退让，是认为袁世凯在这些手腕背后，或许蕴含着某种合理的内容，而这种内容对稳定局面，让中国社会迈向近西方的工业化现代化将是有所帮助的，或者至少说，两者不是完全矛盾和对立的。但现在，通过日本『政府』提出的这《十二条》，察觉到中国政坛风波的他就感觉到：袁世凯领导的民国或许与满清并无多少区别----无论他提出怎样的忠告，为它塑造良好的形象，都会被置若罔闻。因为绝大多数官僚对国家的未来和民族的自尊漠不关心，而只关心自己有何收获，自己的利益会不会因某个决定而受影响。
这个时候，莫理循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年轻的中国将军，刚刚打败了日本军队的中国将军赵天一。或许只有他才会在乎自己的国家和民族被欺辱，才会站出来大声反对，表明自己的立场吧！莫理循这样安慰自己到。九月二十三日，通过自己的方法，莫理循找到了日本『政府』对华《十二条》的文本副本，将它带回自己在王府井大街的家，将自己关在屋里，整整考虑了三个小时之后，打通了英国《泰晤士报》驻北京记者端纳的电话，要他到自己的家里来一趟，有要事相商。
莫理循的想法是，既然中国的总统和高级官员无法关心自己国家的事情，那作为一位外国顾问，就尽自己的责任去做。他想把这《十二条》内容，透『露』给《泰晤士报》，由这家世界知名的大报纸报道出去，引起国际社会的关注。不过当端纳来到他的家里以后，莫理循却改变了主意，他不想先这么做了，他想先和中国的那位年轻将军谈一谈，听听他的意见。在以各种理由和借口，并答应请他喝一次咖啡以后，才将端纳搪塞打发走；莫理循马上出门去英国使馆电报室，和德州的赵天一联系。谁知赵天一已经离开德州回济南了；最后，在济南的司令部找到了赵天一，他是在先头部队两个师出发去上海坐船以后离开德州训练营地的。
找到了赵天一，莫理循二话不说，就将日本『政府』的《十二条》大概内容告诉了赵天一，并全文转发了其中最主要的第四、第五条。接到电报，看完内容的赵天一大惊失『色』，他没有想到日本人在没有占领山东、没有窃取到德国人在华利益的情况下，仍然会和历史上一样抛出这这么一个无耻的条约来。现在袁世凯『政府』英国在为此事头疼吧？按照莫理循的电报，日本人是在自己前往广州湾的时候递交的这份条约，但为什么王士珍没有告诉自己，连暗示一下都没有！想了一下，赵天一立即给北京的暗影负责人去了一份电报，要他们详查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同时自己也同莫理循就这件事交换了一下意见。结果，暗影的情报还没有到，赵天一已经从莫理循那里知道了整件事的大概过程。
莫理循的说明，让赵天一知道了袁世凯在这件事上面的一些立场：虽然很愤慨但是也相当无奈。只是让赵天一不明白的是，日本『政府』在没有从山东占到便宜之后，凭什么又抛出这个虽然比历史上少了几条，但大概意思没有变的《十二条》呢？难道日本人侵略中国的野心大到连损失了三分之一个海军的情况都视而不见吗？或者说日本『政府』已经做好了和中国全面开展的准备？亦或日本高层看准了袁世凯『政府』不敢和他们对抗，不敢和他们硬着来？
在考虑了许久，权衡了自己的力量，又和西藏、新疆、甘肃、陕西、山西、奉天等地方自己的人秘密协商了一天之后，赵天一同意了让莫理循将这个消息通过非官方正式的《泰晤士报》向外界透『露』出去，而自己也马上离开济南，秘密赶赴北京。同时命令远征军的两个已经到上海的师停止上船，就近包围日本人在上海的租界，而远征军其它属于自己的八个师，山东的部队、奉天的部队全部进入一级戒备，奉天省的部队在朝鲜边界以及南满铁路、山海关方向修筑工事，做好战斗准备。几支空军部队也进入临战状态，若有异常，则首先攻击和轰炸日军在天津、旅顺的兵营和军事设施。
九月二十七日，英国《泰晤士报》记者端纳发表了日本要求中国『政府』成为其附庸国的《十二条》内容，不过最重要的第四、第五点却没有进行详细得报道。尽管这样，消息一公布，就引起了国际舆论的关注，美、俄、英三国电令各该国驻日公使向日本外务部要求，希望获知中日秘密谈判的内容。而中国国内的一些报纸在转发了《泰晤士报》的内容之后，立即在全国范围内引发了众大的抗议游行活动。袁世凯在得知这一消息时，整个中国百分之九十的人都知道了日本人无耻的条约，大怒之下的袁世凯心里面又有一些期盼，期盼西方列强能够对此事进行干涉。然而，赵天一到来的一席话，让袁世凯的这个期盼顿时渺茫了许多。
赵天一的到来，多少让袁世凯有些不满，但赵天一以“马上要出国打仗，来北京见未婚妻一面以谢思念”的理由又让他有些高兴，看来赵天一对自己的女儿还是很在乎的。但当赵天一谈起日本人的《十二条》时，袁世凯又觉得他太过于“干涉国事”；一个带兵打仗的武人，对国事太上心了就不好。不过在赵天一巧妙地将话题转移到袁世凯关心的国际社会对日本人的看法上来时，他就显示出了极大的兴趣，连连催问赵天一的看法。赵天一则趁机将自己的观点加了进去，对此事进行分析，尽管他知道自己的分析可能会让袁世凯不满意、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