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紫檀香烟袅袅升起，宁辞手执黑子碰撞棋盘的声音听着格外清晰。这是他同沈长澜的第三盘棋局，这一次赢得还是他。
宁辞胡乱的将棋盘上的棋子丢的四处都是，沈长澜静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从路卿凝处回来后的他便格外烦躁，下棋也失去了往日的冷静自持。
“长澜，你的心思不在这里。”
耐心的将黑白混作一团的棋子挑拣开来，沈长澜沉默不语，心思不在这里的又何止只有他一个。宁可在皇后寝宫内固执的不肯看他们二人一眼，连一句对不起都不愿意听他们二人说。
沈长澜想到这也没了耐心分拣棋子，站起身来就要告辞：“可儿不知道怎么样了，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宁辞敲着桌子满脸的纠结，他也想赶紧去看看宁可，只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不得不做：“长澜，我知道你的着急，但是许清玄跟萧国的事情还需要从长计议。”
沈长澜只觉得满心堵得慌，声音也带上了几分焦急：“许清玄那边的口供已经出来，这次的确是他自己的计划，萧国对此一无所知。另外还从他的嘴里面问出来萧国一部分国防图，按照两国现在的实力对比，要是想，随时都可以打过去。”
他一边说，一边拿过地图跟毛笔将记忆中的萧国国防布置一一在地图上重现，指着其中一座名为晋城的城池，缓缓道。
“这里是整个防护的要塞，宁淮当年带人攻打萧国便是在这里大败而归。现如今我们已经知道了这里的兵力布置，只要能将这里攻打下来，整个萧国便如出入无人之境。”
萧国地处平原土壤肥沃之地，背靠高大山脉，前有晋城这种天然的护城沟渠，易守难攻，周边缺乏土地的国家联手攻打萧国数次都没能攻下它。
谁也不会想到萧国咽喉要塞，常年只驻守着一支不足千人的部队，就能够抵御外敌长达数十年。
“很好，现如今能对国家造成威胁的只有萧国，只要能将萧国吞并，其他小国根本不足以造成任何威胁，到时何愁百姓不安康，国家不富足。”
宁辞一掌重重拍在棋盘上，惊得盛放棋子的棋盒从桌上滚落，棋子呼呼啦啦的散落一地，他的呼吸变得急促，满面皆是对即将建功立业的兴奋。
沈长澜深呼吸：“陛下说的是。”
宁辞低下头，用拇指来回擦拭手中的茶盏，眼神缓缓地扫过沈长澜的面容。
“长澜，现如今朝堂刚刚稳定，我最信任的人便是你，萧国的情报也是你从许清玄的嘴里面问出来的。攻打萧国这么重要的任务唯有交给你才是万无一失。”
交给他？沈长澜惊愕的抬起头，自从帮助宁辞坐稳皇帝的位置后他便主动提过，以后不想再掺和朝堂上的事情，只想跟宁可好好地过日子。
更何况科举过后朝堂之上新增了不少出色的武将，这些人还没来得及站队前朝的事情，背后也没有靠山，远比他一个文臣更合适领兵打仗。
“陛下，长澜只是一个文臣，更适合修订史书而不是领兵打仗，还请陛下三思。”
“那就日后再说，你先跟我去看看可儿吧。”
宁辞率先朝外走去，沈长澜拱手跟在后面。
宁辞初登皇位之时跟他和宁可说过，不管什么时候他们四人之间都可以直呼姓名。可现在才过去多久，沈长澜已不敢再将宁辞当做燕王。
皇后宫殿的屋檐下，宁可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天空中飞过的鸟雀，雀儿叫声清亮婉转，好似没有任何烦恼。
而她，堂堂沈大人明媒正娶的妻子，当今皇上的义妹，似乎在别人的眼中也不该有任何的烦恼，也该如同这雀儿一般快乐。
太阳晃得眼酸，宁可闭上眼，再睁眼时看到几个人抬着轿子朝这边走来，轿子上的人一身明黄色的衣服，不用细看也知道是谁。
宁可站起来便要进去关殿门，她除了路卿凝谁也不想见。一只修长的手赶在殿门关上之前伸了进来，手的主人笑的苦涩：“可儿，你就这么怨恨我吗？现如今连见我一面都不愿意了。”
怨恨？宁可摇摇头，她只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
“那你为何见到我就走，之前你是从来不会如此的。”
“可儿，跟我回家好吗？娘跟我都很担心你。”
沈长澜素来最注意自己的形象，没有发迹之前衣服再破也是干干净净，现如今只是几日未见，他的下巴上已经有了胡茬，衣服也皱皱巴巴。
说不心疼是假的，宁可的心已经开始动摇，没有沈长澜晚上陪在身边连觉都睡不踏实，可她又过不去心里面那一关。
“之前你也是从来不会骗我的，再艰难的时候我们都一起度过了，为何这次你能下得了狠心，看我痛不欲生？”
宁可看着沈长澜沉默的样子越发觉得失望，她只是想听实话，想证明沈长澜没有变，什么甜言蜜语都不需要。
“你为何不说话，是不能说还是在想怎么哄骗我。”
“不是的……”
沈长澜面对自己心爱的人，什么口才文采都不作数了，笨嘴拙舌的仿佛牙牙学语的幼儿。
“好了，你不用再说了，在你没有想清楚之前我们两个都没有必要再见面。”
宁可不顾门缝中的那只手铁着脸就要关殿门，眼看着沈长澜的手就要被门夹住，他却丝毫没有收回的意思。宁可瞪着眼跟他僵持许久，气不过甩手朝着殿内走去。
宁可躲在里屋模模糊糊的听着外面三人有说有笑，对比她一人在这儿生闷气，不由得更气了。
许久外面才安静下来，路卿凝推开里屋的门朝着婴儿摇篮走去。
“凝姐姐，他走了吗？”
宁可用手支着下巴，心不在焉的摇晃摇篮哄小宁可玩闹。小宁可眉头一皱，张开嘴巴哭了起来。
“你不是说了不想跟长澜见面，他不走留在这里做什么。”
路卿凝略带笨拙的抱起女儿，拍着她的后背安抚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