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我们”又变成了“我”，肖萍当然能听出这点变化，但这时候也不跟他计较。
段鹤云下结论：“这个时候，我们最好顺着她一点。”
阖卢天嗯了一声：“早点控制住她，也是对的。”
只要阿莲签契，成为祂的神降皮囊，无论这小姑娘是不是?隐神君的再生意识，以后也只能乖乖听话。
从这一点来说，也该让她尽快同意。
肖萍只能点头：
“知道了。”
得到了阖卢神的指示，段鹤云兴冲冲离开。
肖萍看他步行的方向是花园，想是要告诉阿莲这个好消息，不由得叹了口气。
“怎么，你在担心什么？”阖卢天问她，“野放试验已经进行多次，乃是一项常规试验。”
“我还是觉得，那个小丫头和?隐神君脱不了干系。若不是她隐藏得太好，就是她自己都无所觉。”
这女子的水准即便赶不上段鹤云，但也是顶尖的了。阖卢天没有小看她的担心：
“你到底有什么依据？”
“段鹤云一直认为，阿莲的诞生既是偶然，也是我们反复试验之后的必然。几千几万次试验，必然有一个更趋近于成功的个体。”肖萍眉头紧锁，“但阿莲她……过于完美了，完美得不像我们这个阶段所能制造出来的产物。你看，她甚至能够有意识地修正自己的外表，使之更投段鹤云所好，她甚至也能修行，进度还很快。”
“这都是跨越了很多个层次的进步，好比我们制造出一个机械傀儡，初衷只想让它能跑起来，没想到它直接起飞了。可怕的是，它本不该能够上天的。阿莲的出现，让段鹤云欣喜若狂，却让我感觉到恐惧！我倾向于认为这不是什么偶然，而是?隐神君成功将自己意志碎片投射在阿莲身上。”
阖卢天完全能听懂她在说什么：“你认为，只有?隐神君本身，才能完美控制自己身躯的异变？”
“段鹤云就是太自信，才一直坚持己见。”肖萍哼了一声，“他也被阿莲的外表和表现所迷惑，看不清危险。这人做了一辈子的妖傀研究，竟能被自己的造物所迷倒，简直荒唐可笑！”
在她看来，这就是极度的不专业。
偏偏段鹤云还是天赋才能最出众的那一个，可恶啊！
“他也不想想，如果阿莲真是?隐神君的意识投射，又怎么能算作是他的作品！”
“还有呢？”阖卢天接着问她，“你还有什么担忧？”
肖萍摇头。
“方才你见胡昕，为什么抓起虎首镇纸？”在莲谷，阖卢天洞察一切，“你怀疑他？”
“少许，总觉得他太殷勤主动。”
“想杀便杀。”
“他没问题，是我多心。”肖萍按了按太阳穴，最近太疲惫，她看谁都不爽，“神尊在莲谷监控一切，可觉得他有说什么怪异过分的话？”
“没有。”
“那就只是他暂代大权，太想上进了。”她想了想，“胡昕此人本就削尖脑袋，想要顺杆往上爬。他自以为看到机会，就想好好表现一番。”
阖卢天也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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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鹤云采纳胡昕意见，决定将野放试验提前到今天傍晚。
命令下达，整个鹰嘴镇就跟着忙碌起来。
原本商队就要返回白松城，因为灵蕴宫打算释放五头妖傀试验品，因此还会派出九百人的军队护送，白松城的抓捕队也要到场待命。
野放的地点，最后选定白松城北部的鸾山。
这里的地形相当复杂，有丘陵、山林、坑洞、溪流，还有一个小湖，妖傀师们能够观察实验品在复杂环境下的具体表现。
贺灵川出发前才知道，每一个实验品身上都被安置了追踪类法器或者神通，包括但不限于神之注视。
所以阿莲上一次的逃跑，根本就是灵蕴宫观察计划的一环。他们想看看阿莲在农庄里的表现如何。
她在那里一口气潜伏三天三夜，却没伤害一人，这倒是妖傀师们没想到的。
今次选定的鸾山甚至还有一个林场，有一百多人，主营伐木。
灵蕴宫也想看看实验品对普通人的反应，选这里的原因之一，是出自白松城主的建议。
因为这个林场已经外包了，场主还是跟上一任白松城主签的契约，租金也是上一任城主收走了，这几年一个大子儿都没交过。
契约存效期还有十年，白松城又不好直接把他们赶出去，那就换个方式吧。
从筹备到出发这段时间内，贺灵川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忙碌。
军队的调动不归他管，他自己手下又有好多管事。胡昕作为邓严珑的总代，有事只要张嘴就行了，自有下面的人替他跑腿。
其中有四个管事都参与前几回的野放训练，对流程特别熟悉。贺灵川就将这些差事都扔过去，美其名曰邓主监要重点考察他们，这几个管事大喜过望，干得无比卖力。
若真有什么事，豆蔻园里还关着真正的胡昕。
这人暗算贺灵川不成，虽没被朱大娘立刻杀掉，但活罪难逃。
他原以为自己能直面失败的后果，但事实用最残酷的折磨和痛苦告诉他，不行，他不能。
落在朱大娘手里，那是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它对除了贺灵川和董锐以外的人类，没有半分同情和怜悯。
所以胡昕到最后被收拾得服服贴贴，凡事都乖乖配合。
手下人来请示贺灵川，最终是豆蔻园里的胡昕作答。
就这样，时间终于走到了午后。
大队人马从烟霞湾出发，奔赴鸾山。
其他实验品都被关在笼子里，只有阿莲坐在马背上，与段鹤云并排前行。
她垂着手，袖子滑下，挡住了双手上的镣铐。
那铐上时常有符文一闪而过。
阿莲也不在意，一边左顾右盼，一边叽叽喳喳，向段鹤云分享这一路的新鲜见闻。
能出来玩儿，她兴奋极了。上一次离开烟霞湾已是好几月前，且是深秋，草木萧瑟，哪像今天的山野绿意盎然、花开蝶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