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明从未想过老赵会出事。
所以下意识便问道：“凶多吉少是什么意思？”
朱颜解释道：“就是死了的意思。”
陆天明手一摆：“不可能，他怎么可能会死，他虽然干着最危险的活计，但是多少年过去了，他不是一直好好的吗？怎么可能偏偏在这个时候死掉？”
说这话的时候，陆天明略显激动。
他与老赵并没有太深的交情。
他也并非因为交情的原因导致情绪波动。
他仅仅是觉着，这样一个人，不该死。
就像之前苏采菊说他那般，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
老赵给大伙抱了多少柴火？理应有个好的结果才对。
然而朱颜一句话，便让陆天明冷静了下来。
“是啊，他做的是最危险的活计。”
最危险三个字，朱颜特意加重了音量。
陆天明只觉心头落下了三道极重的鼓点。
于是他也像朱颜刚才那般，陷入了沉默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
陆天明表情凝重道：“廉为民发现了老赵的真实身份？”
朱颜摇头：“我也不清楚，以他在宰相府的身份，想要出府不是什么难事，之前最久的一次，我与他相见也只隔了七天，但现在已经近半个月没有来找过我了。”
“会不会是因为廉为民预感到咱们这边要行动，不准手底下六重天高手随意走动的原因？”陆天明不死心道。
“不会，即便不能离开宰相府，我也会想办法联系他，不要忘了，我是养鸟人，我要与一个人取得联系，并不一定非要面对面。”
显然，朱颜已经试过了用她养的游隼联系老赵的办法。
陆天明长长吐了口气。
又道：“王爷那边怎么说？”
“王爷又有什么办法呢，他唯一能做的，无非就是给老赵选一块风水宝地，等回去以后风风光光的大办一场。”朱颜惆怅道。
“这也太不近人情了，至少要试一试，看能不能救...”
话没说完。
陆天明便闭上了嘴巴。
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最后这句话简直幼稚得可笑。
如果唐无忧真有那个能力进入宰相府去寻找老赵。
那么前不久他们也不会在李家的避暑山庄里商议了。
长久的沉默过后。
陆天明有心无力感叹了一句：“可惜了，多好的一个人。”
朱颜想来是受到了触动，眼眶微微发红。
出了这档子事。
陆天明也没有心情继续待在这里。
安慰了朱颜几句。
他便打算离开。
哪知却见朱颜情绪有些激动道：“天明，要不你离开京城吧，也不要去追求什么真相了，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陆天明面露诧异。
朱颜确实是在为唐无忧做情报方面的活计。
但不应该知道的比唐王爷多才对。
然而现在对方的表现，似乎知道一些别人所不知道的事情。
于是他表情凝重道：“姐姐，你是不是隐瞒了些什么？”
朱颜结巴道：“没...没有，我只是单纯的为你感到担忧而已。”
她只差把“我在说谎”四个字写在额头上了。
可是接下来不管陆天明怎么问，朱颜都闭口不语。
就好像一张嘴便会被雷劈那般。
问不出个结果，万般无奈的陆天明只好选择离开。
回去的路上，他脑海里一直在想着老赵，想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导致老赵身份败露。
等他回过神时才发现，天已经快要黑透。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朱颜那里，居然待了一下午。
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子。
陆天明忽然想到了什么。
突然自言自语道：“老赵出了问题，朱颜姐姐岂不是也有危险？”
......
“掌柜的，给我们来十个荤菜，十个素菜，然后再打十斤酒！”
通常过了傍晚这个点，小店都鲜少会有客人。
毕竟再怎么喜爱朱颜或者朱颜做的饭菜，大多数男人都害怕家里的正主。
此刻突然出现二十几号要吃饭的客人。
店里的小厮和朱颜自己都觉着不可思议。
“掌柜的，这买卖咱做还是不做？”
小厮凑到朱颜身边，小声询问。
朱颜盯着打头那魁梧大汉瞅了瞅。
随即点头道：“做，为什么不做，哪有有钱不赚的道理？”
听闻此言。
小厮偷摸摸指了指打头那魁梧汉子的腰间。
不无担忧道：“这伙人，看着人模狗样，但衣服底下藏着东西，只怕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朱颜眉头微拧，显然心有所忧。
但仍然强做镇静道：“这么多年了，咱们什么样的人没接触过，再说门已经被堵住，想跑也跑不掉，现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小厮面露惧色：“若他们只是路过吃顿饭还好，怕就怕是因为老赵那边败露，把咱们给...”
话未说完。
朱颜递过来一个凶狠的眼神。
“有些话，有些人的名字，在外人面前是提都不能提的，你要是记不住规矩，我不介意咱店里现在就少一个人！”
她几乎是咬着牙说的这句话。
小厮吓得面色煞白，赶紧闭上了嘴巴。
“等会菜上齐以后，你从二楼跳窗户走，去找王爷，不管对方是不是来闹事的，咱们都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朱颜随即叮嘱道。
这小厮虽然害怕归害怕。
但听闻朱颜要让自己去搬救兵，而她选择留下来。
表现得还挺仗义。
当即便回道：“那不行，要去你去，我在这里守着就是，你一个妇道人家，万一被欺负怎么办？”
朱颜闻言眼睛一瞪，小厮便没了脾气。
平日里来小店的客人，大多都在外面临时摆出来的桌子上吃饭。
但这二十来个汉子，却非全部挤进那没有多大的客堂内。
两张桌子，二十个人，刹那间便将小店填满。
那感觉就像一个牢笼里，突然挤满了犯人一般，非常的窒息。
等饭菜酒水全部上齐。
朱颜朝小厮递了个眼色。
后者会意，悄咪咪就从楼梯摸上了二楼。
朱颜自己则坐在柜台前，拿出算盘低头装作算账。
她虽然没有与那群人对视。
但能明显的察觉到，无数道目光都在自己的身上。
这种感觉很难受，相当的煎熬。
“好好的吃饭喝酒，眼睛别到处瞎瞅，吃饱喝足，还有正事要干。”
带头的魁梧大汉突然吆喝了一声。
但是作用不大。
其他人仍旧时不时盯着朱颜打望。
最后朱颜实在无奈，离开柜台，准备上楼。
哪知刚抬起脚。
那魁梧大汉突然问道：“掌柜的，客人都还没走，您这是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