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细雪,在空荡的长街上打着旋儿。
仓嘉和花想容并肩走在青石板上,脚步声清晰可闻。
没有隐藏,没有埋伏。
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走向神木广场,仿佛只是寻常夜游。
花想容的裙摆扫过积雪,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双手拢在袖中,指尖把玩着一枚铜钱,铜钱边缘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
神木的金光越来越近,照得两人脸上光影浮动。
\"还藏着吗?\"
花想容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片雪花落地。
下一刻。
阴影中,一道道身影陆续现身。
最先走出来的是个佝偻老者,枯瘦如柴的手指间缠绕着幽绿的丝线,千毒叟。
接着是个身高九尺的巨汉,肩上扛着柄门板宽的鬼头刀,多尔国的\"血屠\"扎西。
白林国的影卫统领蒙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屋顶,腰间双刀泛着蓝汪汪的光,显然淬了剧毒。
陆陆续续,二十余人将神木围住。
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浓重的血腥气,眼神如饿狼般盯着走来的两人。
而这还没完…
人影继续从四面八方浮现。
屋檐上蹲着的灰衣刀客,巷口阴影里拄杖的佝偻老者,甚至还有从地下缓缓升起的黑袍人。
就像一群嗅到血腥味的豺狼,慢慢围拢过来。
花想容停下脚步,从袖中取出一方素白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指尖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白林影卫统领赵无咎…\"
花想容头也不抬地说道。
屋檐上的灰衣刀客身形一僵。
\"哈东国师座下大弟子墨鸦…\"
花想容继续道,指尖轻轻一弹,手帕飘落在地。
\"专修采补邪术,比起中原的采花大盗,你还差点儿…\"
话音落,一位拄杖的老者猛地抬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惊骇。
\"多尔驯兽师铁手。\"
花想容终于抬眼,目光落在那个黑袍人身上。
\"豢养食人蝠,去年烧了布达三座粮仓…\"
黑袍下传来沙哑的笑声:\"少一楼的情报果然名不虚传…\"
雪下得更大了。
仓嘉上前半步,与花想容并肩而立。
声音很温和,却让所有人不自觉地绷紧了神经:
\"诸位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贵干?\"
短暂的沉默后,一个身着华服的中年男子从人群中走出。
腰间悬着一柄镶满宝石的短刀,指节上戴着七个不同颜色的戒指。
白林国首席供奉,'七绝老人'萧寒山。
敢起这个名字,要多庆幸他生在西荒。
要不圣山弟子们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
\"仓嘉殿下。\"
萧寒山拱手行礼,语气恭敬,眼神却冷得像冰。
\"我等奉各国君主之命,特来验证荒天神迹真伪…\"
花想容轻笑一声:\"为何需要带这么多杀手?\"
随手一指,被点到的人都不自觉地后退半步。
萧寒山面不改色,开口道:
\"神木事关重大,自然要多些人手…\"
\"是吗?\"
花想容忽然从发间拔下一根银钗,在指尖转了转,\"那为何——\"
银钗突然脱手而出,化作一道寒光直刺远处屋顶!
\"啊!\"
一声惨叫响起,一个正准备张弓搭箭的刺客从屋檐滚落,咽喉处插着那根银钗。
\"要藏着弩手呢?\"
花想容补完下半句,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今日的天气。
夜风卷着雪花呼啸而过,神木的金光在她身后流转。
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长得像是能吞噬一切的深渊。
萧寒山瞧见花想容抬手便杀人,方才装出的斯文彻底消失。
\"好个妖女,还真心狠手辣,不过今日我们三十七位通明归墟强者在此,就算你有通天之能——\"
\"三十七?\"
花想容突然打断他,歪了歪头,\"你确定?\"
说着,轻轻打了个响指。
\"砰!\"
远处传来一声闷响,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众人回头,只见一个躲在阴影里的弓手已经瘫软在地,眉心一点红痕。
\"三十六…\"
花想容说道。
又一声闷响从另一个方向传来。
\"三十五…\"
接二连三的倒地声在四面八方响起,花想容的声音如同死神的低语。
每报一个数字,就有一条生命消逝。
仓嘉上前半步:\"诸位深夜擅闯布达,不给个交代的话实在说不过去…\"
小和尚终于也学\"坏了\",明明在杀人,却让别人给个交代。
花想容听着,笑了笑,似乎很满意仓嘉的成长。
屋顶上的蒙烈冷笑:\"少装糊涂!你们弄虚作假,伪造荒天神迹,今日特来揭穿!\"
\"哦?\"
花想容突然笑了,\"那你们倒是动手啊。\"
抬起手,飞花在月光下划出一道银弧。
所有人的目光不自觉地跟着飞花移动。
\"啪。\"
一块碎冰落在雪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一片死寂。
下一刻,千毒叟突然甩出三道绿丝,却不是攻向花想容,而是射向周围屋顶、巷角。
丝线如毒蛇般游走探查,半晌收回。
\"没有埋伏!\"
嘶声道,眼中却充满疑虑。
血屠扎西狂笑:\"装神弄鬼!老子先劈了这破树!\"
说着,抡起鬼头刀就要冲向神木。
花想容叹了口气,从袖中取出那本黑皮册子,慢条斯理地翻开。
\"蒙烈,白林影卫统领,擅双刀,好虐杀,曾一夜屠尽…\"
\"闭嘴!\"
蒙烈暴喝一声,身形如鬼魅般扑下!
花想容头也不抬,指尖在册子上轻轻一划——
\"噗!\"
蒙烈突然在半空僵住,双刀当啷落地。
不可置信地低头,看见自己心口透出一截剑尖。
一个黑影从他身后缓缓浮现,正是本该在城外疏散百姓的阿隆!
\"第一个…\"
花想容平静道,在蒙烈的名字上打了个叉。
场面瞬间大乱!
千毒叟的绿丝漫天飞舞,扎西的鬼头刀横扫千军,苗贺的蛊虫如黑云压顶。
二十余名高手同时出手,气劲震得地面积雪飞扬!
花想容站在原地未动,只是又翻了一页册子:
\"千毒叟…\"
\"嗖!\"
一支羽箭突然从暗处射来,精准穿透老者的咽喉!千毒叟瞪大眼睛,手中绿丝无力垂落。
他到死都没发现,箭是从哪个方向来的。
\"第二个…\"
花想容的声音依旧平静。
仓嘉双手合十,周身泛起淡淡金光。
当扎西的鬼头刀劈来时,他轻轻侧身,一掌拍在刀面上。
\"嗡\"的一声震响,扎西庞大的身躯竟被震退三步!
\"金刚伏魔?\"
扎西惊愕,\"你不是只会念经吗?\"
仓嘉微微一笑:\"我只是不喜杀人。\"
说着,忽然变掌为指,点在扎西膻中穴,\"但超度恶人,也是修行…\"
扎西浑身一僵,七窍缓缓渗出鲜血,轰然倒地。
雪,忽然停了。
天地间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凝固,连飘落的雪花都悬在半空。
仓嘉缓缓吐出一口白气,那气息离唇三寸便化作金色梵文消散在空气中。
腕间的佛珠无风自动,一百零八颗檀木珠子依次亮起,每一颗上都浮现出不同的佛门真言。
\"归墟中境...\"
白林国的灰袍老者声音发颤,手中蛇头杖\"咔\"地裂开一道缝,\"这怎么可能...\"
花想容轻笑一声,指尖在眉心一点。
那朵莲花印记骤然绽放,黑金二色光芒如流水般漫过全身。
反手拔出腰间短剑\"飞花\",剑身薄如蝉翼,在神木金光映照下竟显出半透明的质感。
\"现在逃…\"
剑尖轻点地面,\"还来得及…\"
\"轰——\"
回应她的是一道血色刀罡!
哈东国赤发供奉率先出手,三丈长的刀气撕裂长街青石,裹挟着刺鼻腥风扑面而来。
花想容没动。
仓嘉向前踏出半步,合十的双手突然分开。
腕间佛珠应声而断,一百零八颗珠子凌空飞舞,在身前结成\"卍\"字金印。
刀罡撞上金印的刹那,无数梵文从虚空浮现,将血色刀气寸寸绞碎。
\"大悲印。\"
仓嘉轻声道。
余波未散,已化作一道金光突入敌阵。
佛珠重新串联,在他手中舞成金色旋风。
首当其冲的赤发供奉刚要举刀格挡,忽觉胸口一凉,三颗佛珠不知何时已穿透护体罡气,在他胸前炸开三个血洞!
\"噗!\"
赤发供奉喷血暴退,却见仓嘉身后浮现十丈高的佛陀虚影。
与此同时,仓嘉的佛相金身也已出现。
那虚影随着他的动作缓缓推出一掌,看似缓慢,实则封死了所有退路。
\"大慈大悲掌!\"
金色掌印碾过三名躲闪不及的洞玄修士,直接将他们拍进地面三尺。
青石街道如波浪般翻卷,碎石飞溅中,仓嘉白袍猎猎,眉间一点金芒越来越亮。
\"结阵!快结…\"
灰袍老者急退大喊,声音却戛然而止。
一截剑尖从他心口透出。
花想容的身影如鬼魅般从他背后浮现,抽剑时带出一串血珠。
对于时机的把控,花想容不输任何人。
这是本事,也是本能。
左手掐诀,那些血珠竟在空中凝成血色冰晶,又\"砰\"地炸开,化作无数细针射向四周!
像一场浪漫的血雨…
七名正要结阵的修士根本来不及反抗,便已命丧黄泉。
但这些都只是开胃小菜,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