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洗完澡的丁宝戴上眼镜，跟着秦哓一块去楼下的广场溜达。
两个人曾经都为了钱忙的团团转，如今，那极速转动的链条突然间被卡住，长久的热闹之后变成了漫无边际的安静，这时再看周围，一切都是如此宁静祥和的烟火气。
“我真的很羡慕他们。”
秦哓指着广场上卖炸串的小商贩。
“他们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着。”
丁宝瞥了他一眼，眼神嫌弃。
“你现在怎么变得娘儿们唧唧的，一天到晚哪来这么多的感慨？”
她走上前买了两串大肉串，递给秦哓一串，剩下的一口咬下去，眯着眼睛回味的时候，丁宝含糊不清道。
“谁活着都不容易。”
“是，谁活的都不容易，看看那些小姑娘，在你和她们差不多年龄的时候，人家在念书，谈恋爱，辛苦点已经步入社会开始工作，仅此而已。再看看你那个时候在干嘛？跟着我要债，为了三百块钱被戳伤了眼睛，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得一直戴着眼镜才能看清东西......丁宝，我都有点心疼你了。”
“滚一边去。”
两人吃吃喝喝，没有情侣间的亲昵，看起来就像是一对亲生兄妹，走走停停。
就在两人打算回去的时候，在楼底下却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林今墨？这小子怎么在这里？”
秦哓看清楚后，拎着买好的鸭脖和啤酒。
“我先上去了，你们慢慢聊。”
丁宝缓缓走上前，刚一抬头，还没来得及打招呼，面前的男人便直接迎上来，弯腰牵住了她的手，带着她朝着反方向走去。
丁宝没挣扎，由着他牵着自己，迎着初冬的冷风走在这一片寒冷之中。
他带着她找到一家路边小馆子，走进去，男人轻车熟路的点了两碗大馄饨。
“我不饿。”
“那就看着我吃。”
小馆子里的空调开得很足，两个人面对面围着一张小小的桌子，距离之近，丁宝能清楚的看到林今墨那根根分明的长睫。
男人一身黑色羽绒服，带着针线帽，帽子下的脸白皙精致，格外优越的鼻梁挺拔立体，眉眼深邃，蒙着一层朦胧的热气衬的他气质冷淡，周围客人都偷偷望过来，还有俩附近的大学生偷偷对着他举起手机。
馄饨上来了，老板亲切的和他打招呼。
“小伙子有一段时间没来了哦，最近大学不放假啊？”
林今墨抬起头，温和一笑。
“最近找了个女朋友。”
“哦~带女朋友吃好的去了是不是？就是这位吧？长得真漂亮！”
林今墨笑笑不回复，当作默认。
丁宝顶着馄饨汤的热气，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俩人的互动。
“你经常来这里吃？”
这里离她的新家很近，走路也就十分钟。
林今墨没怎么在新家住过，他怎么能摸到这种地方？
丁宝不想多问，因为馄饨的香气一个劲的往鼻子里面钻，她本来不饿，也被眼前这清亮的馄饨汤勾起了馋虫，拿起勺子喝了一口，两只虾米一点香菜，热乎乎的汤瞬间暖了四肢百骸，这让一道冬天就手冷脚冷的丁宝感受到了一丝熨帖。
林今墨沉默着将自己碗里的香菜捞起来放进丁宝的碗里。
他很挑食。
从小到大都这样，这个不吃那个不吃。
在孤儿院那种缺衣少食的地方，他也能为了不吃香菜胡萝卜宁愿饿上一整天。
但丁宝又什么都吃，也就养成了林今墨这个挑菜的习惯。
男人吃的又快又斯文，丁宝看得出来，他应该饿了很久。
两人之间没有任何交流，吃饱之后丁宝放下勺子，下一秒碗里剩下的几颗馄饨便被林今墨给舀进了自己嘴里。
“还有事么？”
馄饨也吃完了，丁宝习惯性的把钱给付了，回头看向站在门口的林今墨。
男人长得高，一身冬装也难掩清瘦挺拔，杵在门口还得弯着腰才能走出来。
丁宝要走，又被他给拉住。
他的手又暖又干燥，和以前一样，骨节细长捏起来很舒服。
不过两人没有理由继续牵手了，丁宝便毫不留情的甩开他。
“拉我过来就为了吃碗馄饨？”
男人摇摇头。
“他们给你打电话了？”
丁宝当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嗯，打了，说要给我个工作，还免费带我去体检了。”
“所以呢，明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还想着一个人承担么？”
丁宝忍不住笑出声来。
“怎么？林今墨，你现在和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怎么你想帮帮我？”
“如果我说想帮你，你会接受么？”
“会啊，为什么不会？送上门的好处我为什么不要？”
听他这么说，丁宝毫不客气。
“你知道祝今律，对么？”
林今墨目光微微一沉，垂眸看着丁宝。
“你怎么会知道他？”
他知道丁宝的本事，但他也未清楚祝家的能力，她不可能查得到祝今律这个人。
那她是怎么知道的？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你不是想帮我么？现在我就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
“我要见他，不出意外我的手术会在一个礼拜之后进行，到时候我也会进入那家医院，你带我去见他。”
林今墨绷着脸。
“为什么要见他？”
“我梦到和他谈恋爱了行不行？说吧，能不能帮？”
回答她的是沉默。
丁宝倒也没有在他身上抱有多少希望，废话不多说，转身就准备离开。
没走两步，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我可以帮你。”
“谢谢。”
一码归一码。
用得着别人的时候，丁宝的态度肉眼可见的改善了许多。
离开时，丁宝头也不回。
耳边是巴扎黑的声音。
“他一直站在那看着你，眼神怪怪的。”
反正巴扎黑看不懂那种眼神之中包涵的情绪，像是有些低沉，又像是有些伤心，还有许多更加复杂的东西它压根就看不明白。
没办法，它还是无法和人类产生共情。
之前培训的时候也说了，它们和人类之间有一条很长很深的鸿沟，无法互通感情是很正常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