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四季崎叶雄也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他手里还提着两大桶饮用水。
“我…呼…我害怕…呼……你的…呼……不够用，就……呼呼…又拿了点！”他喘着粗气，将水桶放在地上。
我对他点头感谢，然后就继续观察骑士。
四季崎叶雄见状，便也很识趣地不再说话。
比赛大概是进入到垃圾时间，骑士体内的眼珠似乎无穷无尽，时间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他体内的眼珠依旧源源不断地冒出来。
只是我的努力并非没有效果，骑士体表的眼珠，已经从刚才密密麻麻挤成一堆，变成现在这种这样，终于能看到皮肤的状态。
眼珠的密度少了许多。
但我也不敢放松，虽然眼珠少了许多，但现在剩下的眼珠都是大的，那些小眼珠，以及不算太大的眼珠，已经越来越少。
我有些不安，对四季崎叶雄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喂，四季崎老兄，你发现没有，骑士身上的小眼睛越来越少了，只剩下大眼睛。”
“这…倒是发现了。”
“你说我这样做，会不会弄巧成拙？就像…就像炼铁一样，把骑士体内的杂质都去掉，最后……好吧，我也不知道最后会是个什么玩意儿。”我思考一下，也不知道怎么说这个词。
四季崎叶雄道：“你是说，提纯？”
“提纯？差不多这个意思吧，怎么样，你知不知道这方面知识？”
“不知道，”四季崎叶雄的声音也有些疑惑，“这么高效解决妖魔的手段，我倒是知道点，不过……和你现在这样比起来，那些办法的效率就又太低，而代价又太高。或许有人这么试过吧，不过肯定没你这样的效果好，而且这个叫骑士的怪物，也跟我们这边不太一样。”
“不太一样？是怎么个不一样法？”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决定把话题推进下去。
四季崎叶雄也很干脆地说道：“基本上，很多家族供奉的【神】，都是无意间发现的妖魔。那些妖魔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出现的，但总有一些疯子会试图操控或者窃取它们的力量，一旦成功了，就叫做供奉了【神】。哪怕后面这些【神】发生了什么变化，或者是在持续不断的供奉中变强，或者是因为某些力量而改变形态之类的，但最开始供奉的【神】，毫无例外都是大家意外发现的。”
说完，他顿了顿，把目光投向身上仍旧在时不时迸出脓液的骑士。
“但这个怪物很奇怪，它应该是教会用什么禁忌技术制造的。你理解吗，凯撒桑？说简单点，我们供奉的妖魔都是天然的，而这个家伙，则是某种意义上人造的妖魔。”
我吸收着他话里的信息量，继续问道：“那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我们东瀛家族供奉的【神】，一切习性、喜好以及各种规则，都是几百上千年，用无数人命摸索出来的，但就算如此，很多时候，对于【神】本身，我们也能了解个大概。而教会制造出来的妖魔，某种程度上肯定是可控的。”
可控的…我咀嚼着这个词。
“你是说，那些学者们会天然比你们这些人，更清楚自己造物的习性爱好思维方式之类的东西？”我确认道。
四季崎叶雄点点头，“不止。这种技术我也是闻所未闻，如果教廷真的彻底掌握这种技术，会不会制造出大量拥有灵异力量的士兵？这些颠覆旧时代常识的灵异兵器，会不会彻底改变人类社会的格局？”
“有理！”我也赞同地点头。
“可话题拉回来，虽然理论上是这样啦，不过凯撒桑你这样的操作，估计那些学者们打死也不会想到。我倒觉得，这个骑士大概是个实验失败品，或者说不怎么符合期望。而且你这样确实也是在削弱他的力量，毕竟体内的妖魔变少了，力量的总和也会减小，总归是好事。”
说是这样说，但我能听出来四季崎叶雄的话里的不确定。
这也正常，毕竟诡异这玩意儿，谁又真的研究明白了？
我们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骑士身上的眼睛越来越少，但剩下的眼睛都很大，这也代表着现在它体内只剩下最强大的诡异。
强大到老朋友对这些家伙都束手无策。
“走吧。”在确认自己的攻击没用之后，我便准备暂时撤退，毕竟消灭了骑士体内一大部分诡异，总能让所谓的核爆推迟不少时间。
四个油桶，此时已经空了一个，我随手扔到一边，准备撤退。
“嗯？四季崎老兄？”我转头看去，却发现他正在无言地看着我。
那是一副冰冷、僵硬的样子，就像……死人！
“艹！”这一瞬间，我就知道情况有不对！
蛛丝稍微调整一下角度，铜镜便直接对准他，同时其他几根蛛丝也瞬间缠住四季崎叶雄的身体。
“咔嚓”一声，四季崎叶雄的胸口就凹下去一大块，而我的蛛丝也迅速把他撕扯成碎片。
可四季崎叶雄体内流出来的不是内脏，而是满满一地眼珠！
他的身体就像一个糖果罐，随着罐子破裂，那些粘稠、柔软又冰冷的眼珠便在一瞬间倾泻而出！
什么时候？！
为什么？
发生了什么？
一瞬间，无数问题在我脑中爆炸开来。
“趁…肖…费？”与此同时，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我猛地扭头看去，却发现骑士的眼睛，也在在齐刷刷地盯着我！
“卧槽，你会说话？！”
虽然这么说，但我确是一点都不敢停留，直接用蛛丝将四周的建筑全部割碎，制造出大量烟尘后，转身就跑！
夭寿啦！
那个哑巴怎么开口了？！
我想不明白，也没时间想明白。
现在的骑士某种意义上来讲，对上我就是无敌的。
我的蛛丝没法攻击，铜镜配合老朋友，同样已经不起效果，现在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至于说交流什么的，看到四季崎叶雄那鬼样子，我并不觉得我俩会友好的交换意见。
“为什么要跑？”那道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我再也顾不得其他，直接用蛛丝无差别地攻击灯光范围内的所有角落。
然而除了一阵阵烟尘外，什么都没有。
这家伙不在我身边？
“是的，我在你后边。”
卧槽卧槽卧槽，什么鬼？！
“我不是鬼，我叫灵魂。”
灵魂？等下，这家伙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读心术？还是其他什么？
“确切的说，是共鸣，我可以在一定范围内，与其他恶魔的灵魂产生共鸣。”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
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你在唱歌吗？为什么？”
洗呀洗呀洗澡澡?
宝宝金水少不了?
“或许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我要炸学校?
天天不迟到?
“陈晓飞，你知道你不是我的对手，为什么不能好好谈谈呢？”
妹妹你坐船头哦~?
哥哥我岸上走~?
在把从小到大，所有听过的、能记起来的歌都在心中循环播放一遍之后，我才终于确定，自己已经和灵魂拉开了距离。
谈谈？谈个屁！
我脑子有病才跟这种家伙谈！
而且这家伙会读心术，或者说共鸣，我心里想什么，在他那边是透明的，这种情况下，还有什么可谈的？
就算这家伙没有恶意，但只凭他可以根据我心里的想法，随便编造谎言这点，我就没法相信他。
甚至更进一步，他随便问一些问题，我脑中只要有一些念头，他就能知道答案。
对于我，它在思维上是单向透明的。
用游戏打比方的话，大概就是我这边地图上有战争迷雾，他那边直接全图视野。
我还在小心翼翼地探草丛，这家伙已经直接抓我落单。
总之就是超级劣势。
我那些精心藏起来的秘密，自己的弱点，这些所有的情报，只要它问出来，我就隐瞒不了。
这也是我在心中大声唱歌的原因，只有唱歌，把所有思想都集中在这种无意义的地方，我才能保住自己所有的秘密。
只是…这样能搞多久呢？
至于“灵魂”这个名字，我知道，是骑士八美德之一。
显然，这位骑士先生，就是“美德计划”中的“灵魂”骑士。
我回忆着它刚才说的话，有一点我很在意。
它说自己可以跟一定范围内的其他恶魔产生共鸣。
其他“恶魔”？
恶魔是十字教内部和Fbc，对诡异的称呼，就和东瀛人称呼诡异为妖魔一样，都是一种东西。
但问题是，它为什么能和我共鸣？
我是人啊！
我想仔细思索一下这个问题，心中却有些悸动。
回头看看，灵魂骑士还没有追过来，但心中似乎有人在催促我赶紧离开。
应该是直觉吧？
我的直觉还是挺准的，既然这么提醒了，还是继续往前走吧。
在有个充足的血之后，路上那些挡路的诡异再也不是问题，大部分诡异并不搭理我，少部分看起来比较暴躁的，解决起来也很麻烦。
真正危险的反而是那些躲在角落不声不响地家伙，各种奇诡的陷阱层出不穷，始作俑者基本都是这些家伙。
如果不是油灯一直保持常亮，让它们很多隐蔽的手段无从遁形，我大概已经死了三四次。
只是越是这样，我心中的疑虑就越多——这样一切的一切，会不会是那个预言家故意搞的？
他既然能预见未来，那想必肯定知道骑士和我都认识华夏字，大概也知道骑士可以让自己的盔甲自行行动，而本体也能去其他地方。
为了让我们下到地下十五层，他甚至“贴心”地把下来用的道具都给标注好位置。
最重要的证据就是那张纸条，我刚发现骑士的时候，它倒在地上，一只手拿着从地下十四层实验室里找到的火把，另一只手边就是纸条。
如果说火把这个灵异道具还有一点意外成分的话，那这张在我怀里的纸条可是100%出自预言家左右田右卫门左卫门之手。
这么想来，这次任务的一系列环节都有他的身影。
先是用二十世纪末才发明的md5加密码写出一本只有这个年代的人才能解读出来的书，然后又把所有线都导向东瀛，为了保证让看到书的Fbc相信，更是留下关于结束灵异复苏时代方法的线索。
当然，确切的说，也不是方法，他只是在书中写道，自己看到了灵异复苏时代的结束。
可这也足够诱惑了，哪怕人类对现在的灵异事件层出不穷的时代束手无策，但只要知道再坚持多久就能看到曙光，也完全够了。
更重要的是，这些东西绝对都是真的。
就算Fbc没有这个能力去验证真伪，但鹰之国作为全球霸主，也绝对有调动相关资源验证这些预言真假的能力。
在我们来到东瀛之后，他“正巧”等的无聊，就先走了。
他故意用东瀛文字写下那信息，又故意留下各种线索道具，就为了让我和骑士上钩。
越想，我就觉得越有可能。
但随后又有一个问题出现——他这么做的目的是啥？
从七百年前，写下那本用md5码加密的预言书开始，他到底想要什么？
想不明白。
他似乎什么都知道了，但依旧还是想做些什么，只是要做什么，目的为何，现在谁也说不清。
不过好在这人现在还有些线索，他应该就在东京某处，等出去了，我一定要找到他好好问问——前提是能出去。
又向前走了一会儿，我第一次在地下十五层看到了岔路。
那是一条t字形的三岔路口，一条是我来时的路，另一条通向远处，能看到这条路两边依旧有不少牢房。
唯独第三条路，只是一条窄窄的甬道。
那宽度大概只有一人宽，大约半米左右，如果是个胖子，说不定还得侧着身才能进去。
虽然没有任何标示物，但我知道，这条路一定是通往地下十六层的路。
我回头看了一眼，要继续和骑士在地下十五层捉迷藏吗？
但现在我有能力玩捉迷藏的前提，是因为我能一直开着灯，如果油桶里的柴油都用完了，我也没有新的液体转换成血液，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别说骑士，那些诡异就能轻易杀死我。
现在的时间看似充裕，其实留给我的时间并没有太多，在几桶柴油烧完之后，我就一点底牌都没了。
想了想，我决定去地下十六层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