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国。
大荒城。
皇宫。
大荒殿。
澹台灭楚一身狼狈，俯身跪在大荒殿中央，将此战的经过详细对耶律太后进行讲述。
耶律太后的脸色阴沉，目光闪烁，也不知道她到底听进去多少，相信多少。
澹台灭楚讲完之后，再次额头触地：“末将兵败，损兵折将，罪无可恕，还请太后降罪，末将绝无二言。”
耶律太后望着澹台灭楚，并没有开口。
大荒殿中，除了澹台灭楚之外，还有丞相耶律奇和南枢密使慕容达。
这个南枢密使慕容达，次子叫做慕容有风，正是杨枫爱将沈蛮牛的死仇。
大荒国，有三个枢密使，分别是东枢密使、南枢密使和西枢密使。
耶律太后不开口，慕容奇和慕容达自然也不会先开口。
不过呢，他们在心算着澹台灭楚这一次出兵的伤亡情况。
三万骑兵，折损两万八。
慕容秦的十万兵马，折损九万五。
澹台灭楚的十七万兵马，折损一万五。
加在一起，就是十三万八千人，几乎快一半了。
算好之后，不管是慕容奇，还是慕容达，皆是深吸一口气，只怕这一次澹台灭楚的南院大王职位要保不住了。
慕容奇微微皱眉。
说起来，慕容奇和澹台灭楚还有些亲戚关系。
慕容奇的夫人，跟澹台灭楚是同一个曾祖父，准确说是三服的关系。
大荒国世家门阀之间的联姻关系，跟大楚国几乎是一样的。
半刻钟之后，耶律太后才喃喃自语道：“燕郡王，杨枫，此人果然厉害。”
“只是封锁消息，就使得我三十万大军无功而返，更是折损了近乎半数。”
“三面佯攻，实则是从北面挖暗道入我大营，然后派出精兵猛将焚烧我大军粮草，竟然就灭我几乎十万大军。”
“此人，执掌燕州，又野心勃勃，实乃我大荒国之劲敌也。”
然后，耶律太后望着跪在地上的澹台灭楚，淡淡说道：“南院大王，你且先起身吧。”
“此战之经过，究竟如此，哀家自会调查清楚。”
“若是因你之责，哀家定然不会饶你。”
“若非你之故，哀家自然也不会无故降罪于你。”
“你一路奔逃回大荒城，也算是辛苦了，且回府休息去吧。”
“至于你的南院兵马，暂时由飞鹰将军耶律成统领吧，以防燕军会趁机攻我大荒国南境。”
飞鹰将军，名叫耶律成，是大荒国的一员老将，今年已经五十有三了。
最关键的一个问题，耶律成是耶律楚儿的堂叔，忠诚度自然不是问题。
若非是耶律成年龄大了，这南院大王之位只怕也落不到澹台灭楚的头上。
澹台灭楚微微松了一口气，听耶律太后的语气，似乎并没有打算问罪于他，只想看看他的忠诚度如何。
幸好，澹台灭楚刚才的话，没有半句是假的。
不该是他责任的，澹台灭楚一概不认。
而应该是他责任的，澹台灭楚并没有推脱半分。
不过呢，总体而言，荒军这一败，澹台灭楚的责任不算大。
澹台灭楚的整体作战方案，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先分兵十万，牵制维部与燕军的部分兵力，然后再派出三万精锐骑兵，助战匈奴，最后是他统率主力兵马，南下攻打燕州。
如果慕容秦不败，荒军就不会有太大的伤亡。
如果不是杨枫封锁消息，澹台灭楚就不会派骑兵助战匈奴，也不会断了自己的后路。
当然了，打仗嘛，生死之间，败了就是败了，没有什么如果不如果的。
再说，胜败乃是兵家常事，没有人能够预测到所有，不然他就是战神了。
即便是杨枫，也有燕东城被突袭的风险。
若非是赵大山率军死战不退，燕东城铁定要易主，燕州就会陷入极为被动的局面。
到时候，铁勒对燕州，就会跟杨枫拿着金诺和三万五千俘虏跟铁勒谈赔偿一样，让杨枫进退维谷。
战败了，只要实际情况禀告，并不欺瞒主上，表现出忠心不二，罪责就不会太大。
并不要说，澹台灭楚在这一战中的过失确实不大。
澹台灭楚立即起身，拱手道：“罪将多谢太后宽宥，末将告退。”
待澹台灭楚离开大荒殿之后，耶律太后才微微出了一口气。
调查此战大败的真相固然重要，但稳定住朝廷，更为重要。
耶律太后执掌大权后的第一战，不但没能开疆扩土，反而折损了十几万兵马。
在澹台灭楚回到大荒城之前，就有奏折飞入朝廷，指责耶律太后不该轻率出兵。
甚至于，耶律太后已经对身边的人不放心，唯恐自己步上慕容岭的后尘，毕竟那些世家门阀的势力实在太大了。
皇宫之中，未必就一定是个安全的地方。
从三日前开始，耶律太后就已经加了几拨银针试毒的人，皆是确认膳食中无毒，她才敢放心食用。
打发走澹台灭楚之后，耶律太后向慕容奇和慕容达问道：“两位爱卿，你们对此战有何看法？”
慕容奇和慕容达对视一眼，前者拱手道：“启禀太后，微臣认为，澹台灭楚之过，可以等调查结果出来之后，再行决定是否定罪，如何定罪。”
“至于此战，微臣觉得，那位燕州郡王着实是我大荒国心腹大患。”
“此人，年纪轻轻，野心勃勃，灭匈奴、联姻维人，又击败我大荒国与铁勒联军，其计谋和胆色皆让人钦佩之极。”
“然，我大荒国根基深厚，人口众多，粮草富庶，绝非一小小燕州可以撼动，故而太后不必过于担忧。”
“只是，我军有七万三千俘虏在燕州之手，若是不能将其赎回，只恐不利于太后名声。”
这句话，着实说在正点子上了。
这一战，败了就是败了，大荒国又不是败不起。
至于朝廷的局势，以耶律太后的手腕，稳住不是问题。
战死的荒军，抚恤金到位，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是，若那七万三千荒军俘虏回不来，一旦被有心人利用此事，掀起反对耶律太后的舆论，事情必然会一发而不可收拾。
耶律太后脸色铁青，咬着牙，慕容秦，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若非慕容秦战死，耶律太后铁定会毫不犹豫地将他腰斩于斩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