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奇的说话风格有些跳跃，时而狂妄，时而又有些过于激动，有时又异常的平静，听上去多少沾点精神分裂跟表演型人格。
这种毫无预兆的情绪转换和语调撕裂，就像是几个截然不同的人格，在他那具躯壳里争夺主导权。
不过白墨也早就习惯了，地球上最早那批摸爬滚打、最终突破凡俗界限成就真仙的第一代修士，哪有完全不疯的。
有人断情绝性，把自己活成一块冰冷无情的石头。
也有人精神分裂，人格碎片各自为政。
还有些人的审美被扭曲到令人发指的地步，热衷于常人无法理解的“艺术”，多看几眼都san值归零的那种。
更有甚者，干脆成了“去城市化大师”，对一切秩序和规则深恶痛绝，只向往彻底的混沌与原始。
漫长的探路过程里，再是精于算计的人，也总会走错那么几步。
轻则走火入魔，重则当场去世。
连一点残魂都留不下，彻底化为尘埃。
小小的精神分裂副作用，已经算是病得比白墨自己都轻。
……
“我们现在身处的这个世界，算是天梭大世界外围的一部分！就像……就像巨大星体旁边漂浮的一颗不起眼的小陨石，或者……被剥落下来的、巨大建筑外墙上的一块碎屑！”
意识交流里，蒂奇似乎很满意自己额外加上的比喻，嘴角咧开一个有些神经质的笑容，露出几颗不太整齐的牙齿。
“他们本地人，称之为神墟。”
“神墟世界的仙道技术，未必见得比泰拉强很多，要不是体量太小，帝国不会考虑入侵它，因为如果它的体量跟泰拉一样大，那死的肯定是泰拉。”
“噢？”
虽然泰拉很少宣传什么制度自信，道路优越之类的东西，但能让一位眼高于顶的真仙做出如此高的评价，着实是让白墨有些讶异。
在白墨的记忆里，如果不算他自己的话，神圣泰拉帝国纸面上的实力，约莫是善尸管理下白之大地的三到四倍。
因为白之大地的组织既严密，又松散。
严密的地方在于，白之大地内，那个无处不在、名为“系统”的庞大网络，几乎掌管着内部成员从出生到死亡、从工作到生活的每一个环节。
它精确地调配资源，发布任务，评估贡献，分配福利，维持秩序。
成员从启蒙教育到功法选择，从职业分配到伴侣匹配，甚至娱乐消遣的方式，都受到“系统”无处不在的引导和规范。
它像一个无形的母亲、导师、雇主和法官的集合体，编织了一张巨大的、温柔而强制的网。
生活在这里，一切都被安排得井井有条，高效运转，个体只需专注于提升自我，几乎无需为生存和琐事烦恼。
而它松散的地方，则在于离开的便利性。
想要脱离白之大地的组织体系，远比其他星际帝国或修真宗门要容易得多。
没有繁冗的审查，没有残酷的追杀令，没有血脉或灵魂层面的诅咒束缚。
唯一的门槛，就是一笔被称为“退籍税”的费用。
这笔费用，并非惩罚，纯粹是“系统”根据成长期间所消耗的资源、享受的福利、以及当前的实力境界所精确计算出来的“培养成本”。
只要能一次性缴清这笔费用——任何成员都可以在提出申请后的一小时内，被干净利落地剥离与“系统”的连接，抹去核心身份印记，获得完全的自由。
整个过程简洁、高效、冰冷。
正是由于这退出机制的简单明了，毫无情感羁绊，导致了白之大地一个显着的特征：人才流失。
相当多的强者，在白之大地那高效、安全、资源相对集中的环境里成长起来，积累了足够的实力和资本后，都会选择离开。
他们厌倦了系统那无处不在的规划和保护，渴望挣脱束缚，去追求更广阔的天地和更彻底的自主权。
有人前往无尽大地，那些未被完全探索和秩序化的混乱之地，凭借在白之大地打下的基础和获取的资源，建立属于自己的王国或宗门，成为一方霸主。
更多的人，则选择投奔同宗同源、制度更“自由”也更残酷的神圣泰拉帝国。
毕竟，在五百年前，白之大地与泰拉帝国的前身，人类联邦，真的是一家。
文化同源，功法体系也一脉相承，投奔过去几乎没有任何文化和力量体系上的隔阂。
这种人才流动，甚至催生了一个特殊的行业——来自泰拉的“猎头”。
大量嗅觉灵敏、手段各异的掮客，常常活跃在白之大地的边缘地带或信息网络中。
他们的目标非常明确：物色那些在白之大地崭露头角、潜力巨大但可能对现状有所不满的精英。
猎头们会主动接触目标，开出优渥的条件，甚至不惜自掏腰包，替目标支付那笔不菲的“退籍税”，并提供从办理手续到安家落户的“移民一条龙”服务。
对他们来说，一个优秀人才的加盟，其价值远超那点“赎身钱”。
要不是一尊真仙的赎身费着实太过离谱，泰拉那边可能都会考虑一下。
对于这一切，系统从来不会多加阻拦。
既不会提高门槛，也不会设置障碍，更不会追责清算。
因为，主不在乎。
……
最初泰拉的前身，人类联邦离开地球时，人联跟白之大地的实力不过五五开，但数百年的时间下来，一增一减之下，泰拉方面积累的实力已经是白之大地的三四倍。
特别是真仙层面的强者。
目前留在白之大地的真仙共有八位，其中真正没有离开打算的只有三人，剩下的五个，都是在凑钱的路上。
而白之大地设置的退籍税，基本跟修为正相关。
越强，想要离开就得交越多的税。
按照白之大地的任务报酬体系计算，一位真仙级强者，即便不眠不休、全力以赴地完成最高难度的任务，也需要整整一百多年的时间，才能勉强凑齐这笔贡献点。
不过相较于人均万寿帝君的真仙，一百多年的工作时长，似乎又算不得十分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