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1章 没有人，不喜欢他
亲爹？！
现场的人都是一惊，为干爹报仇也就算了，毕竟聂云峰的尸体就在一边躺着，人人都知道确实是叶辉煌杀的……
为亲爹报仇是怎么回事？！
叶辉煌的心口连续挨了两刀，注定已经必死无疑，但还剩最后一口气，他吃惊地瞪大双眼，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挤出一句话来：“什……什么亲爹……和我有什么关系……”
院中所有人都望着彭凯旋，露出同样不解的神情。
“我爸叫彭安，你还记得这个人么？”彭凯旋握着刀，扎在叶辉煌的胸口，眼神中满是怒火：“算了，你肯定不记得了，毕竟死在你手上的人那么多……直接告诉你吧，大概二十年前，并州有个警察追x贩子，一直追到滇省边境，本来已经快成功了……但那个x贩子花了很大一笔钱找你庇佑，我爸抓不到他，只能含恨回程，但你依旧不放过他，亲自追到并州，将其沉到了汾河中……”
彭凯旋红着眼，声音里充满怨恨：“和我爸在一起的同伴，拼死拍下一张你的照片，可惜只有侧面，还背着光，看不到你的脸……不过就在刚才，你杀我干爹的时候，我躺在地上，一眼就认出来了，杀死我亲爹的就是你！”
“哈哈哈……”听到这里，叶辉煌反而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声音却是越来越低：“那你也太倒霉了，亲爹、干爹都死在我手上……我确实不记得彭安这个名字，但应该是我没错，毕竟这辈子也没杀过几个警察，印象还是很深刻的……”
叶辉煌看着天空中的点点繁星，幽幽地道：“你爸是个好人啊，为了抓x贩子，不惜千里迢迢来到滇省，可惜我收了人家的钱，就不得不办事……当时我问你爸，后不后悔这么拼命，他说不后悔，消灭罪犯，是他们这种人的职责……罢了罢了，这就叫恶有恶报！好好好，死在你手上也不亏，算是冤有头债有主了！”
说到最后，叶辉煌彻底没了声音，呼吸和心跳彻底断绝，一双眼睛缓缓地闭上了。
但彭凯旋仍旧嫌不过瘾，继续“咔咔咔”地捅了几刀，鲜血溅得他满脸、满身都是，看上去像是刚从地狱里钻出来的恶鬼。
可无论他怎么捅，大家也不觉得过分，毕竟亲爹、干爹都死在对方手上……不凌迟对方，不掏心挖肺，已经够善良了！
不知过了多久，彭凯旋才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带着一身的血扑到聂云峰身上，撕心裂肺、嚎啕大哭起来。
明月高悬、繁星点点，院中自始至终一片寂静。
大家均是默不作声，很长很长的时间里，就只有彭凯旋一个人无助而又凄凉的哭声……
躺在堂屋的沙发上，我的力气已经恢复不少，当即摸出手机给向影发消息：龙门商会的人可以回去了。
……
叶辉煌死了，聂云峰也死了，我将这件事如实汇报给刘建辉。
刘建辉的回复干脆利落：协助彭凯旋完成葬礼，然后来京城一趟吧。
几天后，在我和黎辉、叶荣光等人的帮助下，彭凯旋以干儿子的身份，为聂云峰举行了盛大的葬礼，并将其埋在了聂家的陵园里。
就在附近的山顶上，是个有山有水的好地方，聂家的列祖列宗都在那里。
那天阴沉沉的，空中聚着一团乌云，仿佛随时都要下雨，脚下的泥土也湿漉漉的，西南有名有姓的大人物基本都来了。
现场的气氛并不悲伤，大多数人只是走个过场，送完聂云峰最后一程后便纷纷离开了。
葬礼结束以后，有一段下山的路，是我和彭凯旋同行的。
当时彭凯旋哭得眼睛都肿了，他沉沉地冲我说道：“渔哥，一开始进入聂家，单纯就是因为任务……但后来和聂老爷子相处的过程中，我发现这个人挺不错的，对我也非常好……我是真的把他当干爹了！二十年了，我第一次感受到父爱的滋味，原来有爸爸是这种感觉，可是来得快去得也快，我又没爸爸了……”
姜乐也差不多说过类似的话。
我没办法感同身受，虽然自己同样从小没爹，但没体验过“失而复得”又“得而复失”的感觉，所以只能拍了拍彭凯旋的肩膀以示安慰。
聂云峰死了，彭凯旋的妹妹也自由了。
在临沧安排妹妹正式入学之后，彭凯旋便在我和叶荣光的陪同下来到京城。
他俩去找岳涛，我则去见刘建辉。
在翠湖酒店的套间里，刘建辉再次向我询问之前的事，我便当着他的面，完完整整重新讲述一遍，比之前电话沟通的时候更加翔实、详尽。
听完以后，刘建辉思考一阵，随即面色阴沉地问：“这个彭凯旋也是龙门商会出身啊……靠得住么？”
之所以说也，是因为之前已经有一个姜乐了。
知道刘建辉一定会这么问，我早就想好对策，当即认认真真地回答道：“第一，彭凯旋还未正式加入龙门商会，只是在旗下的龙门武馆训练了一阵子，双方并无契约、合同之类的东西；第二，聂老爷子既然收他做干儿子，必定也是做过调查和筛选的，没毛病了才会带到身边；第三，这些天和彭凯旋的相处，我很确定他对聂家足够忠诚！”
刘建辉本来就很看好我、欣赏我，对我说的话也深信不疑，当即点点头道：“意思是说，彭凯旋没问题，不需要额外的考验了是吧？”
我摇摇头：“不需要……都做西南区的大管家了，还和龙门商会勾勾搭搭不太可能。”
刘建辉突然笑了起来：“西南区的大管家么……未必！”
我的心中顿时一紧，立刻问道：“怎么，还有其他竞争对手？”
我做过调查，聂云峰并没什么兄弟姐妹！
“你是不是忘记岳清风了？他也是聂云峰的干儿子！”刘建辉幽幽地道。
“……他因为犯错，早就被排除在外了啊，而且连聂家的族谱和户口本都没有上！”在我看来，岳清风完全没资格和彭凯旋争。
“族谱、户口本什么的，那些东西可太好操作了……”刘建辉摇摇头，“关键是，聂云峰之前确实收了岳清风做干儿子，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情……再加上岳涛的支持，彭凯旋大管家的位子并不那么稳当！比如说，彭凯旋突然暴毙什么的，岳清风不就顺理成章地上位了么？”
“彭凯旋这会儿就在岳先生那里！”我有些着急了，“噌”的一下站起身来。
“那没事，岳涛不至于在自己家杀他的……不是，你这么着急干嘛，和彭凯旋关系很好么？”刘建辉奇怪地上下打量我。
“很好！”我毫不避讳地点头，“虽然我俩认识没有多久，但确实关系非常好！刘秘书，你和彭凯旋来往过就知道了……这个孩子热情、善良、仗义、能干，真的没有人不喜欢他！”
我继续煽风点火：“聂家有彭凯旋，一定能够发扬光大，成为对抗龙门商会的一支主力！但那个岳清风就不太行了，我和他也相处了几天……”
站在“钦差大臣”的角度，我拼命捧彭凯旋，同时将岳清风说得一文不值，并且举了很多的例子来佐证，直言让他做西南的大管家，那么整个聂家就完蛋了，迟早会被龙门商会吃干抹净。
我的耳边风起到了效果，刘建辉听完后，整个人陷入沉默，显然是在认真思考其中的利弊。
我也没打扰他，这种时候再说什么就有些画蛇添足了。
过了许久，刘建辉才幽幽说道：“彭凯旋待会儿就过来了，我和他聊聊吧。”
“好！”我立刻点头。
约莫半个多小时后，彭凯旋在叶荣光的陪同下，果然来到翠湖酒店，和刘建辉见了面。
“刘秘书！”彭凯旋恭恭敬敬地问候一声。
“哎，聂公子！”刘建辉点点头，指着旁边的沙发，“坐吧。”
彭凯旋便规规矩矩地坐下来，双手都放在膝盖上；叶荣光站在他的身后，像是一尊威严的门神。
“和岳先生见过了？他怎么说？”刘建辉点了支烟，看上去很松弛，一条腿翘着，微笑着问。
“没说什么，只是让我好好继承聂家，联合其他几位大管家一起对抗龙门商会……然后就让我到翠湖酒店来了！”彭凯旋如实汇报。
“哦……”刘建辉点点头，又随意提了几个问题，比如怎么看待聂家，怎么看待大管家，怎么看待梁家、洪家和丁家，怎么看待龙门商会……
总之，相当于是面试，考验彭凯旋的口才、智商、情商和临场反应能力。
我早说过，像彭凯旋这样的人，只要见过他的，就没有不喜欢他的。
随着彭凯旋回答的问题越来越多，刘建辉眼中的欣赏和喜欢也愈发浓烈，根本掩藏不住，从脸颊、嘴角，甚至鱼尾纹里溢了出来。
“不错。”半个多小时后，刘建辉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聂公子，西南地区有你这位大管家，聂家至少还能辉煌五十年往上了。”
“谢谢刘秘书，我一定会努力的！”得到夸奖，彭凯旋的脸上也露出笑容。
“行，先回去吧，刚做上西南区的大管家，肯定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你处理……随后我再和你联系。”刘建辉将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也相当于下了逐客令。
“好，刘秘书，那我等您的消息了。”彭凯旋站起身来，又和我道了声别，随即带着叶荣光离开了。
二人一走，刘建辉便立刻看向了我。
“盛力，你送他们去机场……如果路上发生什么意外，亮出这张证件！”刘建辉伸手在衣服内侧一摸，掏出一本薄薄的黑色证件，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内容，但表面烫金的国徽让人心头一紧。
“好！”意识到彭凯旋和叶荣光可能要出事，我也来不及审阅这是什么证件，当即便接过来，急匆匆往外奔去。
出门一看，彭凯旋和叶荣光的车子刚刚离开。
“快，跟上那辆车！”我拦下一辆过路的出租车，迅速跳进后排。
“嗡嗡嗡——”出租车司机非常给力，当即就将油门踩死，加足马力向前追去，引擎发出近乎野兽般的咆哮声。
我迅速摸出手机，给彭凯旋打了个电话。
“哎，盛先生，什么事？”叶荣光就在他的身边，彭凯旋肯定不会叫我宋董或是渔哥。
“你停一下，等我……”
“吱嘎——”
话还没有说完，电话里就传来紧急刹车的声音，极其刺耳，几乎震破我的耳膜。
与此同时，我车里的出租车司机也惊呼道：“天啊，发生了什么……”
猛地抬头一看，就见彭凯旋和叶荣光的车果然停了，但在他们的车四周，至少围了二三十辆车子，上百人手持刀棍攻了上去，黑压压的一片，宛若蝗虫。
“不要下车！”我冲着电话嘶声吼道：“我马上就到了！”
……
数百米外，被逼停的商务车里，司机已经吓得浑身都瘫掉了，瑟瑟发抖、颤如筛糠，像是寒风中的一片落叶。
“这群家伙真是太肆意妄为了……”环顾左右，彭凯旋咬牙切齿，“虽然这是郊区，但也属于京城的地界啊……”
“敢围攻你的人，势力肯定大到没边了……又怎么会把京城放在眼里！”叶荣光横眉冷对，观察着车外的场景，“聂公子，待会儿下车，我会全力护送你出去的……”
“不用下车，盛先生说他马上就到……”
“哗啦——”
话音未落，旁边传来一声爆响，侧门上的玻璃轰然炸开，犹如繁星一般的碎片顿时洒向车内，崩得座椅和地板到处都是，还有几片划在了彭凯旋的脸上。
像是饥荒年代的人猛然见到食物，叶荣光的眼睛一亮，顺手抓起一大把玻璃碎片，放在口中“咔嚓”“咔嚓”地嚼了起来。
随着一阵新鲜的空气涌进车内，彭凯旋的精神为之一振，他摸了摸受伤的脸颊，搓了搓指头上的鲜血，随即慢慢转头，看向窗外。
车窗的破洞之外，赫然站了至少上百个人，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各个手持刀棍，杀气腾腾。
站在最前面的，正是手里握着一支钢管的岳清风，刚才就是用这玩意儿将玻璃砸开的。
“哥哥，又见面啦，欢迎来到我的地盘！”岳清风面带微笑，“出来吧，谈一谈。”
“你好大的胆子！”彭凯旋纹丝不动，一双眼睛微微眯起，浑身杀意沸腾，“我现在已经是西南区的大管家了，刚和岳先生、刘秘书分别见过面……你敢带人围我，有考虑过后果么？”
“西南区的大管家啊，我好害怕！”岳清风仰起头来哈哈大笑。
笑过一阵，又低下头，面色阴沉地说：“实在太简单了……将你杀掉，我就是西南区大管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