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信死死地盯着王大卫，一言不发。但他心里清楚，所有人，都在盯着他，等待他的答复。
拒绝？不行。同意？更不行。除非......
“哼！焉知不是毒药？”蒋信找了个满意的理由。
“毒、毒药？”王大卫一脸惊诧，随即又变成嘲讽，笑道：“哈，哈。这要是毒药，不正好坐实我杀人灭口吗？
漫说这是毒药，就算不是，你喝下去之后没死，只要你还能坚持说是我指使你杀了邓绾，老子就认了。我把话撂这儿，在场所有人都作个见证。
姓蒋的，你今天弄这一出不就是为了这个吗？我成全你，行不行？你敢吗？”
蒋信不敢，但他更不敢认怂，脖子一梗道：“哼！万一是毒药呢？那我不就死了嘛！我可不想死，谁想死啊？”
王大卫没有立即接话，就见他疑惑地看向蒋信，眉头紧锁。两秒钟后，忽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惊呼道：“卧槽！蒋信，难不成你还以为自己能活？谁给你的勇气？你咋想的？你怎么......
哦！难道说，你觉得邓绾是贪官，你杀了他，算为民除害、替天行道，你就能活了。你不会这么幼稚吧？
还是说，党争？邓绾是新党的，你杀了他，你觉得旧党那帮人会感谢你，救你？你也太天真了吧！
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
邓绾，他再怎么坏，再怎么该死，他也是个官儿啊！你，你杀官了你知道吗？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蒋信哪！我不知道谁忽悠了你，但今天我得好好跟你说道说道，你太可怜了。
你知道党争是怎么回事儿吗？你知道人家争的是什么吗？变法？不，那都是表面文章，骗鬼的。
人家争的是：谁吃肉？谁喝汤？
赢的吃肉，输的喝汤。但不管谁赢谁输，人家都还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你呢？你知道你是什么吗？你是桌子上的一盘儿菜啊！就算你挺猛的，有两下子，那你充其量也就是盘大肘子，还是菜。
现在好了，你这盘大肘子直接把人家桌子给掀了。呵！你觉得，你还能活？
你这，你......
人家再怎么争来斗去，那也是人家自己的事儿。你算干嘛滴啊？好吧！你算卸磨杀驴里面的那头驴，算过河拆桥里面的那座桥。
而且，我还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你会死得很惨。
因为，人家要杀鸡儆猴，要杀一儆百。不论贪官还是清官，也不论新党还是旧党，在你这件事上，他们没争执，每个人都想弄死你。
不光要弄死你，还要警告后来者，不许有样学样。
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哪个当官儿的能忍受半夜提心吊胆，睡不着觉？那特么这官儿不是白当了吗？
你，一定会被所有当官儿的拿来出这一口恶气。
砍头，你都不要想，那是奢望，是便宜你了。
你要是还有亲人，那倒有可能。给你弄个夷三族、诛九族之类的，人头滚滚，血流成河，也能起到震慑效果。
可是你没有啊！那就只能在你身上做文章喽！
你听说过，车裂、腰斩、凌迟吗？
瞧你这样子，估计是没听过。我给你讲讲吧！
车裂，嗯......现在应该叫五马分尸，都不用战车了。五匹马，马屁股后面拴着绳子，套在你的脖子和四肢上。一声令下，朝各个方向跑。‘咔’一声，你就......懂了吧？
也可能不是一声，马有快有慢，没那么齐。
要是脖子这个快一点，那还好。脑袋先掉，剩下的，你也感觉不到疼。反正我们科学研究是这么个结论，理论上的，实际情况嘛！那就不知道了。没有一个五马分尸之后的人还能讲一讲自己的心得体会。
可要是反过来，先四肢，最后是脖子，那......算了，我不说了。
不过再怎么惨，也比腰斩强。
腰斩就是拿个大斧子，一刀下去，从腰这儿，砍成两截儿。
你不会马上死，还能挺很久。具体多久，跟下刀的位置有很大关系，腰是这么老长一段儿。
如果从胸腔下面下刀，那比较好。肠子肚子都砍掉了，光剩胸腔里头这点儿零件儿，撑不了多久，死得还能快一些。
可要是贴着大胯上边儿砍，那你可遭老罪了。这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还连着呢！
我们川越国，有个人，腰斩之后，他蘸着自个儿的血，在地上一连写了七个‘惨’字，然后才死透。
你嘛！我估计能打破他的记录。他是个文人，身体素质差，你可是练过的，肯定写得比他多。
对了，你会写字吗？
算了，算了。再说凌迟。
唉！不说了，跟我要吓唬你似的。
老蒋啊！喝吧！这瓶要是毒药，你该感谢我。‘咔’一口下去，直接死翘翘，你占大便宜啦！来吧！”
王大卫拿着瓶子凑了过去。
堂外，不少人在干呕。王大卫的语言表达能力相当可以。
张锦儿和董云蓝的小脸儿煞白。
大堂里的衙役们要强上一些。毕竟是上班时间，还有个吕公弼在那儿镇着。
蒋信的脸色超级难看。他不说话，却也不肯喝，举着木枷，阻挡靠近过来的王大卫。
“哎呀！哎呀！”王大卫来回尝试，想绕过木枷，不停地劝说：“喝吧！喝吧！你说你，还有啥可担心的？喝就完了。来一口，来一口。”
突然，堂外传来一声高喊，是王厚。
“哈！我知道了。他是怕喝完之后把真正的指使者吐出来。”
王大卫站定，扭头，朝王厚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接着，转身看向吕公弼，高声道：“吕学士，把这厮弄走。”
吕公弼一摔惊堂木：“来人，将王处道轰出去。”
站在最外面的四名衙役抄起水火棍，向王厚走去。
王厚连连摆手，大声呼喊：“诶！诶！别介。我闭嘴，我不说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给个面子，给个面子。”
就在这一片混乱之中，猛然间，一声巨响。
木枷，碎裂。
紧接着，半片木枷刮着尖利的风声，砸向王大卫的胸口。两人间，咫尺之遥，都来不及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