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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三日,夜。

月虽未满,但月色皎洁,月辉照得地面明亮无比。

漳水南岸的魏军营寨火光摇曳,司马懿裹着上好的细绒羊毛毯子,站在河堤高处,如同立于岸边的一截枯木。

秋意渐起,特别是到了夜里,已是微有寒意。

司马懿这些年夙兴夜寐,经常操劳过度。

若非靠着一口心气在强撑着,恐怕身体早就垮下去了。

即便是寒意不重,但身形越发佝偻的司马懿却已是承受不起,不得不揪住毯子两边,把自己裹得厚实一些。

不远处传来沉闷的夯土声。

五千魏军工兵赤足踩在冰凉的河泥里,正借着燃起的火把和月色挖掘堤坝。

铁锹与土石的摩擦声混入滔滔水声,仿佛巨兽在暗处磨牙。

郭淮策马疾驰而来,战袍沾满泥浆,低声禀报:

“太傅,三户津那边,已经准备好了。”

司马懿点了点头,俯身抓起一把湿润的河泥,缓缓地说道:

“当年武皇帝在邺城筑铜雀台,漳水便成天险,如今我亦要借这水势阻一阻汉军了……”

武皇帝当年为了攻下邺城,曾决漳水淹邺城。

如今,自己为了阻挡后面追兵,同样也只能掘开漳水……

这时,堤下传来低声惊呼。

原来有人的锄头突然崩断,锄刃卡在堤坝深处的栎木桩上。

这木桩还是曹操当年在邺城周围屯田,修筑漳水堤坝时所立。

二十名工兵用麻绳缠住木桩,号子声压着水声节奏:“嘿——呦!”

坚固的木桩轰然倾倒时,第一股浊流如黑蛇出洞。

“退!”

缺口处喷出泥浆,早年埋设的陶制导流管被冲毁,缺口不断地被撕裂,泥浆渐渐变成了泥水……

借着月光和火光看到这一切,司马懿对着郭淮吩咐道:

“去吧,点狼烟,给三户津传消息。”

“喏!”

随着缺口不断扩大,漳水喷涌而出,再加上曹操早年屯田所修的水渠,漳水南岸很快就变成了泽国。

天亮时,洪水已经在方圆数十里内形成深浅不一的泥沼——最浅处也能达到马腿关节。

洪水裹着上游的腐殖土,将漳水南岸的良田染成赭色。

魏军提前砍倒的槐树林成了天然堤坝,枝杈间挂满逃难百姓的箩筐。

看到这情景,司马懿的嘴角终于松动,他指着正在泥潭中挣扎的田鼠:

“骑兵至此,便是这般模样。冯贼啊冯贼,我倒看看,你怎么过来追我?”

抬头看向东面的邺城,司马懿的眸中跳动着冷光:

“昔年武皇帝攻邺城时,曾以水代兵,今日吾就要以泥为阵。”

他忽然抬脚碾碎一只乱爬的蝼蛄,“传令,把邺城的闸口全部拉起,让玄武池的水都引到南边来,我要让这泥泽一个月不干!”

张苞既然在梁期津,那邺城那边的汉军不过是疑兵,不足为惧。

反正守不住邺城,那他就要以这千里沃野为代价,把漳水南岸变成了吞噬铁骑的饕餮巨口。

与其让冯贼引漳水攻邺城,还不如自己亲自动手。

当晨光撕开漳水的雾气,丈八蛇矛狠狠地刺入漳水北岸的泥土里。

张苞举着望远镜,望着对岸绵延的黑褐色泥沼,瞳孔骤然收缩。

昨日还平坦如砥的南岸,此刻竟似被巨兽啃噬过的腐尸,翻涌的泥浆里浮着半截槐树枝,枝头还挂着百姓逃难时遗落的童鞋。

“司马老贼!”

张苞面色铁青,再也忍不住地暴喝,拔剑劈向岸边柳树!

“畜生!”

“畜生啊!”

昨天夜里就已经知道对岸有动静,甚至还点起了狼烟,本以为是司马懿又要对北岸搞什么诡计。

张苞暗中让军中将士要有所准备。

没想到对方居然是在掘堤!

他发现自己还是远远低估了司马懿的下限。

“取木板试路!”

因为漳水不断向南边浸漫,魏军已经主动退走。

勉强涉过仅到小腿的漳水,来到南岸,亲卫抬来木板铺在泥上,木板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沉。

张苞不信邪,策马踏上浮板,战马刚行三步,泥水便陷至半腿。

畜生惊恐嘶鸣,挣扎间掀翻了木板。

幸好张苞马术不错,翻身下马退回安全处,弯腰抓起把黑泥捏碎,泥浆从指缝滴落,他齿缝间迸出低吼:

“好毒的计,好狠的心!”

漳水周围的田地有多肥沃,他最是清楚不过。

若不然,曹操当年也不会在漳水周围大兴水利,引漳十二渠,用以屯田。

司马懿为了阻止追兵,居然把这些肥沃田地变成泽国。

对方的目的很明显,但张苞面对这种情况,此时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将军!东边有情况……”

从三户津过来的传骑以最快的速度送来了消息:

“贼军,贼军在夜里……”

传骑话还说完,看到眼前的情景,一下子被噎住:

“三户津亦成了泽国……”

张苞就这么定定地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不用想,邺城津也会差不多。

自己悄然带兵返回梁期津,打了司马懿一个措手不及,逼对方断尾。

本以为是能报被设伏的一箭之仇,没想到司马懿连夜就立刻给自己还以颜色。

此刻的他,终于感觉一股深深的无力。

这等对手,自己的妹夫是怎么做到把对方撵得到处跑的?

一直等到午时烈日将泥沼晒出龟裂细纹,张苞头上赤帻被汗浸透。

他索性扯下掷入泥潭,再次翻身上马,不死心地想要重新尝试。

马蹄踏碎薄冰般的泥壳,马腿迅速深陷泥潭——表层硬壳下仍是沼泥陷阱。

更重要的是,漳水不断流,这泽国就很难消失。

退回北岸,张苞颓然地独坐残柳下,呆呆地望着眼前的泽国。

从目前传来的消息看,梁期津到邺城津——甚至可能还要再往东——至少七十多里,恐怕都已经成了短时间内无法行走的泥沼。

就算这个时候自己的妹夫赶来,也没有办法继续南下追击司马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从容退走。

正在思绪翻滚间,只听得耳边又有禀报声:

“报!将军,北边有情况!”

“哦?邺城不是已经……”话未说完,张苞终于觉得不对了,几乎就是跳将起身,“北边?北边又是什么情况?”

“将军,北边传来消息,说是遇到了我们的人。”

“我们的人?”

张苞听到这个话,有些不太明白。

北边的自己人,除了会是自家妹夫,还能有谁?

但如果当真是妹夫,那么传骑应该是说“大司马”,而不是“我们的人”这种话。

“是赵将军!说是赵将军正往这边赶来。”

“赵三千?”

“呃,正是。”

张苞有些意外,赵二郎怎么会从北边过来?

他不应该是跟自己一样,顺着漳水从东北边过来吗?

不过张苞这个疑惑并没有维持多久。

因为赵广来得很快。

在残阳将泥沼染成凝血般的紫红时,赵广和他所率的铁骑踏着满天的烟尘出现在张苞的眼中。

“哈哈哈!张阿兄,我来了!”

赵广一如既往地精力充沛,没心没肺:

“如何?可堵到了那司马懿?”

前来迎接的张苞面色一滞,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

“未曾。为兄无能,到了这里,大意轻敌,被贼算计,故而竟是被那司马懿就在眼前逃脱了去。”

连续两次受挫于司马懿之手,这几日让张苞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但能坦然说出这番话,同样也说明成长不少。

当然,这也是因为关张赵三家的关系向来紧密,故而两人说话不必太过避讳。

毕竟父辈算得上是生死之交。

到了赵广张苞这一辈,虽说这些年随着大汉不断收复旧地,大伙四处征战,见面比早年少了,但关系并没有变得生疏。

张苞说着,同时拉了一下马头,侧身让开,指向南岸,脸色难看:

“你且来看,司马懿为了阻止我们追击,甚至还把这漳水掘开了……”

赵广闻言,放眼看去,又策马上前几步,举起望远镜,待看清不远处的情况,嘴里不由地惊道:

“司马懿那厮,居然这般狠毒?兄长那心狠手辣的名号,真当由他来担才是!”

张苞再次深吸了一口气。

关系亲密是一回事,但就算亲兄弟之间,有时候也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对吧?

这赵二郎跟随自家妹夫这么多年,二人感情之浓厚,比赵大郎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厮居然到现在还是活蹦乱跳,也不知道是命硬还是心狠手辣的冯鬼王心慈手软。

这般想着,张苞一夹马腹,跟上几步,问道:

“对了,你怎么会北面而来?镇东将军呢?还有,可曾见到大司马?”

“哦,哦,阿……阿,那个,镇东将军担心张阿兄你遇到司马懿会吃亏,故而特意让我加急赶来。”

赵广小心地收好望远镜,解释道:

“当日居庸关一别,镇东将军让我们在关内休息了几日,然后就带着我们向着常山郡去了。”

说到这里,赵广脸色又是变得有些眉飞色舞,兴致勃勃地说道:

“到了常山郡,小弟终是知道什么叫衣锦还乡,怪不得那项羽宁愿不要关中,也要东归……”

“对了,张阿兄你也是回了涿郡,感觉如何?”

张苞第三次深吸气,缓缓说道:

“先说正事。这等事情,可以以后再说。”

“正事?哦,是这样的。小弟去了常山郡,所以自然是由北而来。至于镇东将军和大司马,还要收编井陉的降兵,所以要过几日才能到。”

“井陉的降兵?”这一次,张苞有些惊讶地问道,“吾观司马懿所率大军,步骑不下五六万,难道他在井陉还留守了兵力?”

“当然有,而且还不少。”赵广回答道,“守将乃是叫孙礼,率三万守军死守苇泽关。”

“若非镇东将军率军从常山郡断其后路,大司马想要攻打下关城,恐怕还要多费不少力气。”

张苞一听,这才恍然:

“怪不得,我就说司马懿的大军都已经渡了水,为何还不见妹,嗯,大司马的踪影。”

然后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又是一变:

“司马懿不会是自己率大军撤退,却对苇泽关守军隐瞒了军情,以此来拖延时间吧?”

赵广连连点头:

“哎,张阿兄还真说对了!事后我们审问了那些降将,皆道他们不知幽州之事。”

“倒是那孙礼,得知被司马懿抛弃了,居然还想着继续死守关城,奈何底下那些人却是不愿意陪他一起送死。”

“兄长,哦,就是大司马,给了他们三日的期限。到了第三日,城上的的贼人自己反倒起了内讧,孙礼在兵乱中被人砍了首级领功……”

听到赵广轻描淡写地说着这个事,张苞心里却是久久不能平静。

虽然已经领教过司马懿狠绝,但三万人马,还有忠心的将军,说弃就弃。

张苞自认做不到。

而且大汉的传统,也不允许他这么做。

什么叫传统?

传统就是,先帝当年从新野携民南渡,曹操追兵近在身后,却仍然不愿意先弃百姓先走一步。

君不负民,民不负君。

传统就是,先帝尽托国事予丞相,丞相鞠躬尽瘁,病亡于北伐途中。

君不负臣,臣不负君。

还有自家妹夫,常说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非一人之天下。

开新学,施新政,编新军,惠及天下,大汉三兴在望,正是因为得到天下人的支持。

司马懿先弃三万将士,不顾将士死活。

后淹漳水南岸,不顾百姓死活。

此非弃天下而何?

“只是可惜,这一次大司马终还是差了司马懿一着,司马懿本就是在弃尾逃生,大司马居然又额外给了三日期限。”

张苞叹息。

“倒也不至于吧?”赵广仍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我这一次赶过来,除了是受镇东将军的嘱咐,大司马其实也给我吩咐了一番话,让我转告给张阿兄。”

“嗯?大司马有话要告诉我?”

“是给我们两个。”

“大司马说了什么?”

“嗯,说司马懿跑了就跑了,如无必要,就不要再去追了,剩下的事,他自有安排。”

“他自有安排?”

若是以前,听到这个话,张苞说不得又要恼怒一番,只道是放虎于山林。

只是现在,张苞明白,连三娘都比自己看得深远。

而以自己的才智,远不能看清妹夫与司马懿之间的争斗层次。

轻易开口,只会显得自己浅薄无知。

面露思索之色,张苞问道:

“你的意思是说,大司马料定我堵不住司马懿,还是他是本就有心放走司马懿?”

赵广摸摸脑袋,迟疑道: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就是个带话的。兄长说什么,照做就是,何须多费心思?”

我……曹!

张苞一口气堵在心口,差点喘不上气。

就这么样的一个家伙,居然用三千铁骑就名震天下?

天理昭昭……谁说天理昭昭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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