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用了十分钟，徐未曦就将事情了解了个大概。
大伯欠钱还不上，自己那一心以家庭为重的父亲，要卖掉唯一的房产，当然也是唯一的家产，来堵这个窟窿。
她默默的倚靠在门框，看着面前不停的拿着一些票据，和电话里的人陪着笑，
“黄总，我真的是有急用，不然不会和您开口的。”
有些佝偻的身子，唯唯诺诺的点着头，哪怕对方根本看不到。
刚一挂断电话，方圆就凑上前问，“怎么样，能给多少？”
“黄总说……最多五千。”
“这都几年了，三万块钱到现在还没给完。”方圆抱怨道。
“行了，给就不错了……”
等了许久，徐国昌才抬眼看了她一下，像是想说什么，但又有所顾虑。
徐未曦对于他这个表情太清楚了，想和自己开口借钱却拉不下一家之主的面子而略带踌躇，
下一秒，一心为家庭着想的方圆就会开口。
“小曦……，你最近发工资了吗？”
方圆刚一开口，被验证心中所想的女孩，噗嗤一声直接笑了出来。
“你妈问你话呢，笑什么？”
好像是看出了她的嘲讽，徐国昌脸涨的通红，大声呵斥道。
徐未曦低头摸了摸下巴，故意慢悠悠的说法，
“刚谈了一个项目，一个领导许诺我升二级，另一个说愿意给我十万，只要我把项目给他做，我还没选呢。”
“升官？你们领导给哦画大饼呢，还是拿到钱比较划算。”
徐国昌带有目的的开口。
一旁的方圆虽然想反驳，到一想到有这笔钱他们就暂时不用卖房子，子睿也可以顺利入学，也就闭上了嘴。
虽然她早就猜到了答案，但是亲耳听到，还是有些不舒服。
轻轻的叹了口气，拉开椅子坐到他们对面。
皎洁的月光穿越云海，铺洒在寂静的夜空。
屋内的父女二人平静的神态中却说着剑拔弩张的话语。
“我记得，你们当初说的是小学毕业就把我接过来，后来，为什么推迟了？”
“你提以前的事干什么？”男人语气中透露着不耐烦。
“你误会了，我不是想谴责什么，我只是觉得相同的事发生两次，还都是在我们读书的时候，有些诧异罢了。”
“你少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忘了你小时候，我们不在家，是谁送你上下学？是你奶奶，你大伯一家。”
徐未曦胸口一紧，呼吸也有些困难，那些不堪的记忆再次如洪水一般向她袭来，试图打败她！
微微调整呼吸后，她冷笑一声，
“在我五岁左右的时候，冬天，奶奶带我去买鸡腿，把我扔了，是大哥送我回去的。”
“你胡说，明明是你贪玩，你大伯一家冒着雪找了你好久，实在是怕交代不了，才给一我们打的电话。”
徐未曦没有着急反驳，而是扭头看着坐在沙发上方圆，
“还有，妈你上次在大伯家看法的那个简易小房子，也不是我贪玩，是王可馨不让我进屋，当然，你们肯定会说，小孩子打闹，对吧。”
徐未曦本以为和父母谈起当面的伤疤会歇斯底里的质问、控诉，没想到却如此平静。
“王可馨后来想要玩我的玩具，就想要交换，让我进屋，可却被奶奶和大伯母拦下了，我，亲眼所见，亲耳听到。”
“至于刚才说的奶奶把我扔了的这件事，你们如果有记忆，就会想起那年冬天，
天气预报说要下一场前所未有的暴雪，请大家随时关注，不要长时间在外逗留，有印象吗？”
看他们像是想起来了，就接着说道，
“扔我的前一天晚上，电视里报道，三天内有暴雪。可能我命好吧，那天只飘了一点小雪花，而且还碰上了在外面玩的大哥。”
……
空气安静的可怕，半响后，徐国昌才梗着脖子高声道，
“那你说说，好好的，你奶奶为什么要丢你，还不是因为你不听话。”
徐未曦冷哼一声，眉眼微抬，缓缓开口说出让他们都闭嘴的答案，
“因为我不是男孩，可能你们曾经答应过她，要生一个男孩，后来又不想生了，她就用这种方法帮你们一把。”
“我说这些，不是想得到什么，只是想告诉你们，徐子睿的人生很平顺，没必要人为的给他设置关卡，
万一他一个不小心走错了路，吃苦的可是你们，毕竟他身上肩负着赡养你们的重担。”
“不想给我们养老，你就直说，没必要拐弯抹角的，我们也不需要你这个不孝女养。”
徐未曦扭头冲徐子睿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已经尽力了，他自己决定吧。
……
“小曦，等等，等等。”已经走到楼下的徐未曦听到背后熟悉的声音，无奈的撇了撇嘴，转身看着前方。
说了这么多，她还是要向着那些吸血的蚂蝗吗？
方圆气喘吁吁的站定，却迟迟不开口，徐未曦对她这招欲擒故纵要已没了耐心，
“我没有那么多钱，只有一万块，已经给你转过去了，回去吧。”
方圆见她早走连忙伸手拉住她的衣袖。神色急切道，“我不是想问这个。”
徐未曦：“？”
方圆：“我想问，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你奶奶扔掉你的事。”
“那场大雪现在查，都可以查到。
当时的情形，受灾的情况，还有失踪的人数等等，我记得是个挺大的事，怎么，你不记得了？”
“还有，当时我察觉到奶奶的心思，让你再生一个弟弟，你是怎么说的？
你说我是你唯一的女儿……那为什么后面又生了徐子睿？”
徐未曦抬头看了看明亮的繁星，无所谓的说道，
“不过没关系，都过去，你要是愿意一直这样欺骗自己，无所谓的。”
说完，徐未曦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方圆呆呆的看着女儿的背影，哪些她特意回避的事情一点点吞噬着她的记忆。
娘家的算计，婆家的不喜欢，这些被她粉饰的回忆幕布，一下子被拉扯开，暴露在面前，她的脸上爬满泪水，
想要解释，却说不出声音来，
只能如行尸走肉般的往回走，往那个唯一有自己一点位置的房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