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第三人在场,沈燃和薛念同时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立刻就不打闹了。
修长如玉的手指在桌上轻轻一扣,沈燃慢条斯理的低头喝了口茶,这才懒洋洋道:“知道了,朕正忙,先让她侯着吧。”
固安大***是先帝沈建宁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沈燃的亲姑母,身份尊贵。
虽然没看出沈燃究竟“忙”在何处,竟对自己的姑母也如此怠慢,但这御前侍卫小心翼翼的偷瞄了一眼满脸都写着“没睡够”三个字的皇帝陛下,一个字也不敢多言,只低声应了句“是”,就恭恭敬敬退下了。
沈燃之所以会被人称为“暴君”,一则是因为他太喜怒无常,前一刻还在跟你言笑晏晏好得像一个人,下一刻就能毫不留情的要你血溅当场身首异处。
二则是因为他平时最喜欢搞一言堂。
凡是他吩咐下去的事情,手下人只能执行,绝对不能提出任何不同意见,哪怕是真的忠心于他为了他好。
这点跟他时间稍微长的人都体会过。
沈燃看着对方仓惶退出去的身影,忽然勾唇笑了:“看见没有,这才是面君时该有的态度。”
他看着薛念,似笑非笑道:“莫非是朕近来脾气太好,以至于让你忘记了,朕本来就是个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暴君。”
“看不惯,憋着,不高兴,忍着,敢说闲话,杀了他。”
“至于后世不相干之人的评价……”
沈燃轻笑了一声。
他微微欠身,凑在薛念耳边,满不在乎的轻声道:“与我何干?恐怕真正在乎的人是你吧?”
这是回答先前那句“有损威名”的话了。
薛念侧过头,一眼望进青年那双漂亮到不可思议的眼睛里——
他从未见过第二个人能把无辜与凉薄如此流水无痕的结合在一起。抬眼时是冷冽是凉薄,是杀伐果断冷血无情,低眸时就是退让与无辜,是千般怜惜万般迁就。
沈燃一直逼着自己无坚不摧。
可在他内心深处,还是有个一团孩子气的小人,被层层铠甲包围保护着,轻易绝不肯露出来。
他不怕阴谋算计风刀霜剑,那个可怜兮兮眼泪汪汪的小人肯定不行。
那是应该被偷走放在富贵锦绣丛中藏起来的。
可惜了。
薛念暗暗叹了口气。
他指了指自己脸上鲜红的印章,短促的笑了一声:“我更不在乎。”
说完拉着沈燃站起身,看起来竟然是要大摇大摆的顶着这个印章出去溜达。
他们俩的日常交锋似乎就是比谁能更不要脸的过程。
沈燃每每都要甘拜下风,这回很显然也不例外。
皇帝的私印是特制,每一枚都价值万金,盖上越久颜色越深,也就越不容易弄掉,虽然盖在脸上与盖在纸上不同,可一旦时间长了无论怎么擦都会有印子。
与充军刺字是一个道理,只不过比充军刺字温和,不会疼,颜色也没有刺字那么深。
沈燃木着脸用衣袖擦掉他脸上的字:“盖脸上有碍观瞻,待会换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