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路158号冼沙二坊第一工业区……”
半道上，周伟煌坐在副驾驶上，一边对着路牌，一边看着纸上的地址发着牢骚：“明明就是这附近啊，怎么就找不到呢。”
“老周，你认清楚了，确定是这地吗？咱都兜三圈了……”
章彪开着车，也是满脸不耐烦。
“肯定是这地，你看第一工业区的牌子都立那呢，可就是找不到红叶纸箱厂啊……”
“老周，别瞎逛了，赶紧给你姨丈打个电话。”
陈峰坐在后排，推了推对方，九十年代没有导航仪，出门全靠活地图，稍微偏远点地方，指不定一顿找，他可不想在这方面浪费时间。
“彪子，看到那块牌了吗？继续往前开，然后右转。”
挂了电话，周伟煌指着前面一块写着“龙跃巷”的路牌说道：“我姨丈说了，就在那边拐进去就到。”
章彪凝神看了一眼，果然看到路牌，这次他没迟疑，一脚油门就开了过去。
“好家伙，这工厂可够偏僻的……”
十分钟后，好不容易找到了红叶纸箱厂，章彪忍不住就吐槽了一番。
“我也觉得不咋样，对比井泉酒厂差老远了，亏我那姨丈还吹牛逼呢。”
周伟煌努了努嘴点着头，回身看着陈峰：“峰哥，就这破工厂，兴许还是达不到你的要求。”
陈峰倒是没那么多怨言，在他看来，关键不是什么设计能力，而是赊账能力，这才是重点，他点了点头，指着大门说道：“走，进去看看再说。”
几人说话间，大铁门突然哐啷一声打开了，紧接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黑皮鞋，蓝西裤，棕黄色T恤，咯吱窝下夹着一个黑色皮包。
“小煌，这呢，这边……”
男人一看到周伟煌等人，立马客气地挥手，快步走了过来跟周伟煌寒暄着。
“姨丈，我跟您介绍一下。”
周伟煌走过来搂着陈峰和章彪的肩膀介绍道：“这两位是我兄弟，陈峰，章彪，尤其这位峰哥，就是他带着我发财的，也就是他有笔纸箱生意想跟您谈。”
“哈哈，果然英雄出少年。”
文大明客气了几句，说道：“走吧，大伙别光站门口，里面谈。”
众人一前一后跟着文大明步入工厂，随着大门敞开，工厂的全貌展现于前，不算大，但至少也有三五千平，一整排低矮的平房车间错落有致，但从轰隆隆的机器声判断，规模不算小，而且时而还能看到不少工人在作业。
“很好，就是它了。”
陈峰咧嘴一笑，暗暗打起了主意。
“来，几位，别客气，当自个家就成。”
进了厂长办公室，文大明客气地给每人倒了茶水，看着陈峰问道：“现在你可以说说你的需求了。”
陈峰不动声色点了点头，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散了一圈，点了一根说道：“文叔，事情是这样的，我们现在跟一家酒厂合作，但它的产品外包装太落伍了，跟不上潮流，我们几个想着帮他改头换面，重新包装一番，再推出市场。”
“这完全没问题啊。”
文大明笑着说道：“我这纸箱厂原本就是给卷烟厂和酒厂加工外包装材料的，从设计到生产，一条龙服务，包你满意，就不知道你具体要多少量，什么规格，何时要货？”
对方的话让陈峰更加信心，他点了点头说道：“我那边现在有瓶装酒十万瓶，对应的需要纸盒十万个，需备点损耗，至于外包装，我们是一箱6瓶装，你搭配着来。”
文大明边听着陈峰述说，一边默默地记下了具体数量。
“那规格方面呢？还有是否需要我们承包设计？”
“瓶装酒都是500ml每瓶，最好能够承包设计。”
陈峰解说道：“该批白酒两种档次，低端的叫‘妹儿红’，专供乡镇市场；略高端的叫‘百里香’，专供市级市场，如果你这边能承包设计最好，具体要求咱再进一步接洽。”
文大明点了点头，拍了拍胸脯：“这些都是小事，按你这订货量，如果样品定稿的话，三五天我就给你生产出来，保证质量一流。”
“行，那就拜托你了。”
陈峰淡淡一笑：“至于费用方面，您也大概给我个数吧。”
“姨丈，峰哥是我最好的哥们，你算账的时候可得悠着点，别让我丢了面子哦。”
周伟煌适时地插了一嘴。
“哈哈，你这小子，咱俩家啥关系，我还能不照顾下你朋友，这还用交代？说出去别人都笑话我呢……”
文大明训了周伟煌几句，乐呵呵回到办公桌拿起计算机噼里啪啦地敲打了起来。
“峰哥，放心，我姨丈自己人，保准价格有优惠，有我盯着呢。”
看着文大明走开，周伟煌靠了过来神气了一把。
陈峰笑而不语，心想着就不知道一会签约时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几分钟后，文大明重新回到茶几旁，将一张罗列着各项清单的报价单递给了陈峰：“陈峰兄弟，报价大概就是这样，外皮纸箱一个0.25元，纸盒贵点，一个是0.5至1元，具体要看设计样稿，设计费1000元，我先按贵的收，后面多退少补，但考虑到小煌的关系，我给你打了个9.5折，去除零头，一共是10万块。”
按理说这个价格还算公道，只是陈峰一直盯着报价单闷声不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姨丈，我不是说了，峰哥是我最好的哥们，你怎么还算什么设计费呢，这多下我脸啊？”
周伟煌以为陈峰嫌贵，对着文大明就是一堆埋怨。
“你小子……”
文大明笑呵呵指着周伟煌说道：“你峰哥才不是嫌贵，他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我这报价实不实在，别说打折去零头，就算全价，我给他的价格也比市面低上几分，你还埋怨我……”
周伟煌还想说点什么，岂料陈峰拉住了对方，看着文大明笑问：“文叔客气了，实际上你没必要给我折扣，咱就按照市价来就成，都是小本经营，又是折扣又是减免的，一大厂长工人要养活，都不容易。”
陈峰的阔气倒是让文大明另眼相看，他笑呵呵地露出了赞赏表情。
“文叔，那按照行规，咱第一次合作，预付款是多少啊？”
陈峰问道。
“这行规嘛倒也简单，就这个数。”
文大明笑着比划了三个手指。
“啥?”
陈峰惊呼道：“不行不行，300块怎么够啊？虽然咱跟老周都有关系，但生意归生意，预付款我就给先给您1000块吧，其他的，货到付款。”
陈峰的话令文大明有些傻眼，他呆呆看着自己的手指，心想难道自己表达有误，这明明是三成嘛。
看着对方欲言又止的窘态，陈峰趁势追击道：“叔不用跟我客气，真的，我跟老周那是铁杆的兄弟，绝对不能坑了您的，就这么着，您千万不能推辞了。”
文大明脸一会红一会白，手指都僵在半空，老尴尬，可看到对方那热情劲，一时半会不知道要不要捅破这窗户纸。
对方的态度明显在犹豫，陈峰暗自踹了周伟煌一脚，使了使眼色，对方会意，立马拉着文大明笑道：“姨丈，您不能不地道啊，都说了几次峰哥是我最好的哥们，你咋还收预付款呢？是不是信不过我周伟煌啊？即便如此，那也不能信不过我妈是不？”
“这……”
文大明有些噎住，迟迟没有回应。
“别这个那个的，这事我担保，1000块也不多，我替你做主了，预付款也不要了，就这么着，反正合同签了，谁也跑不了，整这个，多伤感情啊……”
周伟煌大大咧咧地将1000块推给陈峰，拍了拍手，神气得很。
陈峰暗叹：果然是好兄弟，神助手，这刀补得漂亮。
一番尴尬，文大明看着自家外甥这么豪爽，无奈地笑了：“成，这事看到小煌面子上，我先给你安排了，货到付款，绝对支持！”
“哈哈，那我谢谢文叔了！您果然豪气，给力！”
陈峰顺势拍了个马屁，只要不花钱，好话不怕说。
一番折腾，纸箱和纸盒有了着落，可这瓶盖去哪搞呢？
陈峰下意识看着章彪，就差问他是不是也有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生产瓶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