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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九月十九日这一天,老管家吴莲花特意向唐楠夫人请假,赶往恒昌事务所。

恒昌事务所与银行营业所的构造相似。大厅里有接待来客的长沙发,上面已坐了几个来客,吴莲花也按着顺序坐下了。

从装有铁栅栏护网的窗口向里面看去,可以看到有几张整整齐齐摆放的办公桌,职员们都在各自的位置上办公。

值班经理的办公桌,放在靠里面的位置。有一位年轻人正在与值班经理争吵,两个人都脸红脖子粗的,为了某件事情而争执不下。两个人的身体之间隔了一张办公桌,办公桌上放了一些信件。

值班经理面露难色地站了起来,去了二楼的董事长办公室。

不一会儿,董事长周善福从楼上下来了。

周善福与那个年轻人没讲上几句,就各不相让地争论起来,而且争论的嗓门越来越大。

“无论如何,这都没得商量!你借了八百元,今天就应该还利息和本金。”

“这个我是非常清楚的,然而,我只不过想看一下借据。

我刚才对值班经理一直在提这个要求,他却迟迟拿不出来。

董事长先生,一旦你将借据拿出来让我看看,我马上连本带利续还,这难道还不可以吗?你为何不同意让我看借据?莫非你就没有借据?”

年轻人略带讥讽的对说。

周善福气得脸都变形了:“我为什么要同意让你看借据呢?”

“我着你是不敢同意吧!大概你手中根本就没有借据?对于周善福的反问,年轻人再一次地口嗤之以鼻。

“你胡说什么……借据在我手里,我为什么要让你看呢?

“董事长,我非常渴望看看那张借据。我只向你借了八百元,然而,到现在我已经付给你一千二百元了,真难以置信,世上居然会有如此高的利息!

“你这个嗜血如命的家伙,专吸我们穷人的血汗,正是因为倒行逆施、无恶不作,才会招致小偷!

“根据晚报上的报道,偷收据的是一位女子,尽管她是一位窃贼,对我们穷人而言,却是货真价实的大恩人。

“大恩人已经给我们写信了!”

年轻人情绪激动地指着桌子上的信,周善福读完那封信后,面如锅底。

“这太没有人性了……我要……我要打电话报警,你在这里等着!”周善福吼道。

“没问题!我回家等好了。”

年轻人爽声大笑,把那封信放进自己的口袋,走出了事务所大厅。

正当年轻人要开门离去之时,老管家吴莲花出门将他追上:“抱歉,打扰一下,请问您的尊姓大名?”

“我名叫刘明中,是做家具生意的,因为经营不善,生意很冷清,已到了面临破产的边缘,尽管早就了解恒昌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高利贷,但是,百般无奈之下借了他八百元钱。

“我是一个遵守规矩的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无论我的境况有多么苦,条件有多么艰难,我都时刻惦记将这笔债务偿还干净。

“然而,到目前为止,我已经向他支付了一千二百元,但这笔债仍像个无底洞似的,怎么也填不满。

“正当我为此苦不堪言的时候,意外地在昨天收到了这封信。”

年轻人把信从口袋里取出递给吴莲花。

信的内容如下——

刘明中先生:

你留在恒昌的借据已被销毁掉了,从此,你可以不再为偿还恒昌的债务而烦恼。

穷人的朋友敬上

信皮上所写的地址及收信人姓名,都是用钢笔书写。吴莲花看过之后,心中暗想:这果然是小姐所为!毫无疑问,这钢笔所写的字确实是小姐的笔迹。

老管家吴莲花带着沉闷忧愁的心情,回到了爱心天使园。

她来到小姐房内,一言不发,将那张未燃尽的借据拿出来,递给了小姐莎莎。

莎莎不知究竟发生了怎么一回事,很是惊诧地把那张纸接过去。

当她抬眼一看,不由得大惊失色,手脚飞快地将它点着销毁。

很快地,那张未燃尽的借据变成了灰烬,莎莎又用铁棒捅了捅,而后,默默地注视着老管家。

“小姐,借据盗窃案原来是你所为,你为何要做下这样的事来呢?”

老管家已是哽咽难耐,她身子倒在长沙发上,掩面而泣,肩膀也在不住地抽动着。

在莎莎尚未出世之前,吴莲花就在唐楠家服务。

吴莲花五官端正,身体健壮有力,做事勤勤恳恳,为人老实巴交,思想简单纯朴,是一个表里如一的人。

因而她深得唐楠夫人的欢心,便委任她为管家。

吴莲花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亲人。她早就打定了主意,独身一人到永远,为唐楠家服务一生。

当莎莎降临到这个世界以后,吴莲花就视她为自己的亲生女儿,无微不至地悉心照料,在莎莎身上倾住了她的全部心血。

在老管家吴莲花的精心护理和照顾之下,年幼时期的莎莎是又白又胖,招人喜欢,随后大一些的时候,又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如今,她已出落成一个貌若天仙的美女,又长又多的睫毛下,那双眨巴眨巴的大眼睛,魅力四射。

莎莎从小就把吴莲花当成了第二个妈。此刻,她搂着吴莲花的肩说:

“吴妈,你全都知道了我做的那件事?一点都没错,我正是那个事务所窃贼案里的主角。恒昌的借据是我拿走的,我把它们放在火炉里销毁,但是,出乎我的意料,居然有一张没有燃尽。

“尽管老天也教诲过我,无论出发点是多么的正确,但也决不能去犯罪。然而,吴妈,你听我说,下面我讲的都是真实情况,每当我去犯罪的时候,我对自己一无所知,我与平日的我完全是两个人,我似乎在做一个很让人恐惧的恶梦,神智不清就把案子做完了!”

莎莎一边诉说看,一边泪水止不住地往下落。她继续说道:

“吴妈,我给你讲一件真实的事,是我以前听到的,一个名叫朱春生的穷苦人,此人老实巴交,干活勤勤恳恳,却由于家中人口太多,负担沉重,因而生活在艰难困苦之中。

“他被逼无奈,便到恒昌借了一笔钱,在他负债之后,生活非但没有一丝好转,反而陷入到更深的困境中,他根本无力支付第一期的本息,因而丧失了活下去的勇气,打算全家一起自杀。我想把这家人从困境中解救出来,所以才犯下这样的案子,但是,我真的在当时不知自己做了些什么。”

“小姐,你不用说了,我很清楚当时你心里所想的,你在那时是一个令人毛骨耸然,不寒而栗的人。”

“啊!吴妈你……”突然之间,莎莎黯然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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