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杏本来是去买早点的,结果回来时不仅拿着早点,还带了一堆滋补品,如驴胶、三七粉、益母丹等等。
沈心茹很诧异:“山杏,你从哪里弄了这么多东西?”
山杏嘻嘻一笑,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告诉沈心茹。
沈心茹听罢先是忍俊不禁,而后怅然若失。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又是一次分离,又是一次两两相望、遥不可及。
当年陈三爷被困上海,她就如坐针毡、夜不能寐,而今,陈三爷被困津门,凶险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什么时候才能夫妻相见啊。
沈心茹长叹一口气,而后拿起滋补品,走入四姨太的屋子:“四姐,山杏带回来这些东西,都给你,你补补身子。四姐?四姐?醒醒,该起床了。”
四姨太已经卧病好几个月了。
本来四姨太的身子骨是最硬朗的,但自从今年年初,她看到韩大帅被处决的消息后,就掉了精神,整个人郁郁寡欢,因为韩大帅是她姐夫,韩复榘一死,她姐姐也下落不明了。
四姨太在这个世上,就姐姐这一个亲人了。
如今是死是活,不得而知。
四姨太原名孙美婵,孙家真是一门忠烈,她曾经亲口对陈三爷讲过一句话:“我也是孤苦伶仃,大哥在东北战死,二哥去年在上海淞沪抗战中殒命,我们家的根儿都绝了,丈夫也死于热河,姐其实一无所有,认你这个弟弟,我高兴!”
四姨太当年说这话时,她姐姐还在,韩复榘正如日中天,所以四姨太的根基还在,如今情况却完全不同了。
孙家最大的靠山,韩复榘被毙了。
日寇向山东疯狂进攻时,老韩不知道脑子里哪根筋抽了,不但不抵抗,还把老百姓的枪缴了,日寇发动进攻时,他带着部队跑了。
本来老韩早期在山东的名望不错,尊重知识、尊重科学、大兴教育,但抗战时,这一跑,把所有的名誉都毁了。
国民党高层对他恨得咬牙切齿。
但韩复榘手握重兵,想弄他也不容易。
军统想出了一个主意:以召开军事会议为名,把韩复榘骗到开封来。
韩复榘也不是傻子,知道这玩意比较凶险,于是带了自己的护卫队,全副武装去参会。
到了开封后,进会议室之前,韩复榘的护卫队就被挡下了,小兵对韩复榘说:“韩主席,你带着这么多人、这么多枪,这是不允许进入的!”
韩复榘说:“那怎么办?”
小兵说:“先把枪交出来,领个纸条,开完会后,凭纸条领枪。”
韩复榘还在犹豫,小兵说:“唉呀,韩主席啊,今天来参会的又不是您一个人,大家都是这么办的,您别难为小的。”
韩复榘一听,也对,参会的这么多将领,还有李宗仁在这里,不至于出意外吧,于是就把自己的护卫队留在了外面,自己的两把德制手枪也交了出去。
很快,韩复榘进入会议厅。
会议一开始,国民党高层就火力全开:“山东丢了,韩复榘你是不是得负责任?!”
韩复榘寸步不让:“山东丢了,我老韩负责任!南京丢了,谁负责任?!”
高层赶忙避开话题:“我们现在讨论山东,不是南京!你别跑题!”
韩复榘还想继续争辩。
此刻一旁的刘峙拉了拉韩复榘的袖子:“韩兄,现在大家都在气头上,你先别说了,到我办公室歇息一会儿。”
刘峙拉着韩复榘离开了会议室,院子门口停着一辆轿车,刘峙把车门打开:“老韩,上车,咱们走!”
韩复榘刚一上车,就被控制了。
直接带到了武汉。
七天后,军事法庭对韩复榘展开审判,何应钦任主审官:“韩复榘,你拒不执行命令,导致山东失守,罪不容诛,即刻判处死刑!”
从头到尾,韩复榘一句话都没说,更没辩解,他知道辩解也没用,到这个时候了,就得认栽,找机会逃脱才是上策。
审判结束后,韩复榘被囚禁在一个屋子里。
有一天晚上,一个特务走进来:“韩主席,审判长要再次跟您聊聊,请您随我来。”
韩复榘一听,哦嚯,有救了,估计是事情有解了,还需要我。
于是高兴地跟着特务走出屋子,刚到院中,就发现周围站了一群荷枪实弹的特务,韩复榘心中大喊“不妙”,他知道坏了,这是要处决自己。
临死关头,他心生一计,张口说道:“不好意思,我这双鞋不合脚,挤得慌,硌得慌,我回去换双鞋!”
说罢,转头就往屋里跑。
此刻,身后的特务拔出手枪,对着韩复榘的脑袋就开了一枪。
不知道是紧张啊,还是手哆嗦,还是老韩本能地歪了一下脑袋,这一枪,竟然打偏了,子弹擦着头皮飞走了。
老韩回头一望,说了一句:“你咋不打我胸口呢?打脑袋容易打偏。”
话音未落,身后的特务纷纷开枪,韩复榘应声倒地。
最终,七处致命伤,脑袋两枪,身子五枪,气绝身亡。
一代山东王,就此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