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长,我们是去金安县还是回市里?”
面对许强的询问,乔岩一时间不知该何去何从。罗太华的态度很明确,面对舆论采取消极态度,而张亚伟犹豫不决。他深感这背后隐藏着不可告人的阴谋,却有些无能为力。
就在这时,手机再次响了起来,是个陌生号码,乔岩正犹豫接不接,对方已经挂断。他舒了口气道:“去市里吧。”
五分钟后,刚才那个陌生号码再次打了进来。乔岩倍感疑惑,盯着屏幕等第三声响起时,果断地接了起来,道:“哪位?”
“请……请问你是乔岩部长吗?”
听到对方是外地口音,且普通话不标准,乔岩狐疑道:“我是,你哪位?”
“乔部长,我是福盛煤矿的矿工李军,也是这次煤矿事故的亲历者,想和你反映一些问题,方便吗?”
听到此,乔岩立马拍了拍许强示意靠边停车,赶忙摁下录音键,道:“你说吧,我听着呢。”
李军道:“我听说调查结果出来了,说是矿工操作不当,支撑柱断裂导致冒顶,狗屁不是。确实是冒顶了,但不是他们说的那样,而且死亡人数不是三个,是五个。”
听到对方前言不搭后语,乔岩道:“你慢点说,说详细一些。”
李军继续道:“福盛煤矿违法采矿,说给我们双倍工资,在巷道里向西掘进,由于没有图纸,只能凭着感觉往前挖。挖了大概有两百多米,里面的地质结构十分不稳定,我已经和队长说不能再挖了,但他不听,说是过年效益好,煤炭供不应求,不能停。于是我们就继续挖,结果事故还是发生了,巷道上方土质松软,一下子塌了下来,埋进去七个,我比较幸运,跑了出来。”
李军的表达依旧比较混乱,乔岩大致听懂了,眉头紧蹙问道:“到底是七个还是五个?”
“五个,有两个救了出来,他俩站的位置比较靠外,受了点皮外伤。我们赶紧往外跑,跑到主巷道第一时间汇报了地面,结果升井后也没见他们组织抢救。”
“上来后,都没来得及换衣服,直接就把我们拉上一辆车,一直开到东岭省不知名的地方,关到了酒店里。过了一个多小时,我们队长提着一个手提包进来了,说每人给我们十万元,今晚的事谁都不能说。要是不拿,就不准离开。被逼无奈之下,我们都拿了。”
“拿到钱后,不准我们再回矿上,队长给订好车票直接回了老家。回来后,我每天惊恐慌乱,想起那些惨死的工友就睡不着。后来,我悄悄地跑回福盛煤矿,想拿走我的东西,根本进不去。听他们说是死了三个,绝对不可能,明明是五个,除非有两个埋在下面,他们就没打算救。”
听到此,乔岩毛骨悚然,镇定地问道:“你说得这些都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我要是说谎不得好死。”
“好,出事的哪几个人分别叫什么,告诉我。”
李军道:“王二亮,王三亮,这是兄弟俩,还有个叫赵明伟,另外两个是才招进来的,我只知道他们的绰号,一个叫猴子,一个叫雪狼。其实我们不怎么认识,也不知道他们的情况。”
乔岩默记下来,又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的,又是谁让你联系我的?”
李军道:“在矿上,我听他们说起过你,说你是金安县人,是金安县目前为止混得最好的,年纪轻轻就当了大官。有个工友和我吹牛炫耀,说和你是铁哥们,还说有你的号码。我也想和别人炫耀,就把你的号码存了下来,没想到真的是你的。”
“乔部长,这两天我非常煎熬,吓得都不敢合眼,一闭上眼就看到他们几个。我也不敢再给你打电话了,他们派人一直在监视我,我是借口买烟才跑了出来。”
“他们都说你是好官,请你务必要救救他们,不能让他们白死,还要把魏大龙抓起来,我听说他手上的人命可不止一两条,之前就死了好几个了。”
乔岩基本捋清了,道:“兄弟,谢谢你的信任,告诉我这些,我知道了,你要保护好自己,有什么困难就及时联系。你现在在哪,需不需要提供帮助?”
李军吞吞吐吐不说话,正要追问时,对方已经挂了电话。乔岩不放心地回拨过去,刚开始还响着,到后来直接关机,心不由得提到嗓子眼。
乔岩担心李军遭遇不测,立马打给庞浩博道:“浩博,长话短说,我给你手机上发了个号码,通过技术手段看一下最后是在哪通话的,此人此刻正受到生命威胁,请务必保护起来。”
庞浩博爽快地答应了,而乔岩内心久久无法平静,把李军的话仔细回想了一遍,事故的真相浮出水面。
魏大龙追求高回报,私自越界开采煤矿,雇了一支“敢死队”冒险掘进,结果还是出意外了。出事后,不想着如何解决,而是瞒报私自处置。不知是救援难度大,还是怕事后知道了追责,只挖出三具尸体,剩下两具还埋在里面。手段如此残忍,令人发指。
在回想罗太华昨晚的反常举动,乔岩猜测,对方是知道事情真相的,为了逃避责任,虚构了一个谎言来掩盖事实真相,怪不得埋怨他不该对外发布,且要花重金买通记者,这是在犯罪。
张亚伟知不知情?乔岩感觉对方知道一些,未必全知情,他后来的表现说明了一切。
冷静过后,乔岩发现掌握了这些内幕无能为力。他不分管安全,宣传部长能插手别人调查事故吗,只能通过媒体来调动。可是,他能把这些公布于众吗,他不能,也不敢。真要这么做了,不仅让市里陷入被动,就连省里也会受到牵连。
该怎么办?
乔岩紧紧地握着手机,大脑快速运转着。就像当年明明知道杨清泉玷污了赵璐,却没有办法采取任何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