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良久，林海棠眼神逐渐深邃。
“你……都知道了？”
孟浪笑了笑。
“遗忘，有时是灵魂挣脱重负的仪式……说的可不仅仅是我，还有你……
你都暗示的这么明显了，我又不瞎。
而且你知道的，这世上，能瞒过我们的不多。
毕竟隐瞒一时简单，难的是隐瞒一辈子。”
他盯着对方的眼睛。
“所以……什么时候开始的？”
又是良久的沉默。“海边，你给我唱歌那天……”
“我猜也是……难怪你这几天状态不对。”
孟浪眼神渐渐的有些复杂。
“所以你……全记起来了？”
仿佛是看出了孟浪眼中的担忧，林海棠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没有，目前还只是很少的一部分，而且漫长的封存中，记忆的缺失几乎是必然的。
所以……我还是我。”
孟浪顿时松了口气。
旋即又抓到了关键词。
“封存？我之前还以为是记忆清除之类……你是怎么做到的？”
“你可以将它看成是一种风险极高的自我催眠。”
“催眠？”孟浪愣了一下。
居然是催眠？！
他的确没想到林海棠开发的“技能树”居然会是这种类型。
不过也是，她好像把“医生”的职业技能点的挺高的，心理医生……也属于医生？
而且跟精神分裂还挺对口……
等等！这么说来……
很多“小海棠”失忆后做不到的事情或许就解释得通了……
“也就是说那本书是……”
“嗯！通过心理暗示，在我母亲看到特定年份和日期的时候就会激活指令，按照我写好的地址将快递寄出去。”
居然还能设定闹钟……
“那为什么偏偏是今年？早一点不是更好？”
这样一来，他们就有更多时间去布局……
“因为在25岁左右，人体大脑的发育才算是完全成熟，因此承受能力更强。
对你对我来说，都是如此。
所以即便是我需要苏醒，也要在这个年龄之后。”
“原来是这样……”
孟浪的目光微微有些复杂。
“所以这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之中？”
“当然不是，‘未来’是你和我一起创造的，不仅仅取决于我。
当你拿到书以后，未来就不是我能精准预测的了……
而且精神世界远比你想的凶险，我承认有赌的成分……甚至已经做好了永远无法醒过来的准备。
不过现在看来，我赌对了……”
“嗯……”
对林海棠的话，孟浪倒是并没有怀疑。
按照每看书一次，未来即随之变动一次来看，自己经历了整整数十个世界。
但直到今天，林海棠才在机缘巧合下第一次“苏醒”。
这样的“苏醒”概率，实在是算不上有多高……
“那……”
“你问了那么多，现在是不是该轮到我问了？”
“呃……好，你想问什么。”
“书还在吗？”
孟浪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对方是想确认自己是在“书中”，还是在“书外”……
“还在。”
“是么……还好，看来我们还是‘观测者’。”
“观测者？”
“嗯……你知道‘观测者悖论’吗？”
“那是什么？”
“量子力学有个诡异的现象，那就是‘观测’会影响结果，当你不观察时，粒子表现为波，当你观察时，粒子又表现为粒子。
是‘观测’行为导致波函数坍缩，让整个系统从叠加态突变为确定态。
类似的实验还有‘薛定谔的猫’。
如果‘观测’行为会影响现实，那么你刚刚观察到的宇宙，是真实的宇宙？还是因我们的‘观测’所塑造出的平行宇宙？
如果我们的世界，只是在‘被观测’时变成真实的呢……
或许这本书，正是那个‘被观测’的‘变量’。”
嗯……这个孟浪听懂了。
正如薛定谔有一只猫。
孟小浪有一本书。
薛定谔的猫，让人猜它死了还是没死。
孟小浪的书，让人猜它更新了还是没更新……
没有书，就意味着无法进行“观测”，世界将沿着既定轨道前进。
而打开的一瞬间，这种“观测”行为，就决定了这个世界将向着另一个“确定态”的未来演变……
“是啊，我们很幸运，还是观测者……”
旋即他笑了笑，“不过既然你已经苏醒了，那我这个‘临时观测者’还是物归原主吧……”
孟浪这话还真不是客套。
他自认是个十分懂得知足的人，能帮他改变他的《悲惨人生》，走到如今常人几乎无法想象的高度，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更何况，经过那么多风风雨雨，两人已是一体。
只要能让两人走的更远，解决外敌，让这个世界的未来不再烽烟四起，走入黑暗时代。
那么谁来看，谁来代笔……对他来说根本不重要！
看着孟浪的眼睛，那毫不在意的样子，仿佛还回去的不是什么绝世珍宝，而是借同桌的一块橡皮擦……
林海棠眼睛弯弯的，清澈的眼眸中只有孟浪的倒影……
“你还是那么傻……”
孟浪顿时笑了，“谁说我傻！我精明着呢，书还是你的，你却是我的，你说我是不是赚大了？
除非……你想离开我？”
林海棠抓着孟浪衣服的手指顿时紧了紧……
“离开？我等了这么久，怎么可能离开。
六岁那年，我实在忍不住去北湖找你，离开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不舍？
我多想就那么留下来，连你的童年、少年也不想错过……
有人说，等待一个人是最痛苦的。
也有人说，忘记一个人是最痛苦的。
但你知道吗？我的痛苦，是需要同时等待，和忘记……”
林海棠眼中浮现一层水光，那看向自己的眼神中，似是带着无尽的深情和眷恋。
对上那双眸子，孟浪心中一颤，搂着林海棠的手也不由紧了紧。
不好不好，这丫头学会撩人了，这技能哥有点受不住啊……
然而就在气氛渐入佳境，孟浪刚想说些什么时……
“唔~孟小浪……你这个混蛋……偷学我们家腿法总纲……臭家伙……唔……”
“呃……”孟浪顿时有些尴尬。
正跟老婆你侬我侬呢，旁边来这么一句……登时把气氛搞乱了。
不过突然反应过来。
不对啊！把人“抱错房间”的，好像就是自己老婆……
尴尬的应该是我吗？
“我说……既然你这么不舍得我，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事？”
本来以为闫薇薇是主犯，林海棠顶多犯个包庇罪。
没想到自己完全想岔了……
从头到尾都是这家伙在策划啊！
林海棠眼神有瞬间的心虚，不过很快就无辜的眨眨眼。
“我只是想让大家都幸福……
而且……把自己最心爱的玩具分享给自己最好的朋友，有问题吗？”
“呃……”孟浪不由气结。
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吗？
刚刚还跟我讨论量子物理呢，现在就搁这扮演幼儿园小朋友是吧？
耍无赖嘛这不是！
“问题我是玩具吗？能这么分享？
而且我记得你因为家庭原因，不是最讨厌这样的第三者吗？”
林海棠却是更加无辜的眨眨眼，盯着孟浪看了良久……
“可是……谁说她是第三者？”
不是，她不是第三者，难道我是啊？
孟浪刚想开口吐槽，却突然愣住。
“呃……”
等等！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脑子有点乱，让我先捋捋……
林海棠因为家庭原因，认识自己之前，还是个“不婚主义者”，而且对异性初始好感度完全是负值……
那么如果有一个出生入死，经历了种种劫难，患难见真情的高中闺蜜……
按照时间线来看，人家认识闫薇薇绝对是比认识自己早……
嘶……
所以……小丑竟是我自己？
这一刻，孟浪心里突然很虚……
是啊，既然他都有两条感情线，为什么人家不能也有两条……
“既……既然这样，那我就更不能这么草率同意了，至少……至少得征求一下当事人同意吧……”
“你觉得以薇薇那别扭的性格，会同意？”
“那……那我们还可以想其他两全其美的办法……”
“太麻烦了。”
“什么？”
“你上一次看书是什么时候？”
林海棠突然跳跃的问题让孟浪有些没反应过来。
下意识的回了一句，“昨天。”
林海棠突然笑了，笑的有些狡黠，跟之前判若两人……
客厅的灯光投射在她亮晶晶的眼眸里，格外明亮……
“你说，这世上能瞒过你的不多。
那么你觉得，为什么你会连我的催眠术都不知道？”
孟浪愣住。
是的，上一集里连对付“巢”的方法都有，可偏偏没提过海棠会催眠术……
等等！
难不成……“书中”的自己被……
心里猛地一跳，刚想推开怀里的娇躯，念头刚刚升起的一瞬间，却对上了一双旋涡般的眼睛，仿佛占据了他的整个心神。
“你……”
“做个好梦……”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电光火石般想通了一切。
为什么房间内没有开灯？
为什么房门开着缝隙，客厅的灯光恰好照在林海棠的脸上，让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异常明亮？
为什么她跟自己聊这么久，那双眼睛却始终没离开过自己……
催眠环境？精神暗示？
什么时候开始……
难不成从一开始……
是了，都是“观测者”，没道理她会忘记自己有挂，能洞悉今晚的“阴谋”。
可她还是选择这么做了……
因为早料到自己会被识破。
而且摆明了根本没想征求自己的意见……
这是想霸王硬上弓啊……
可恶，海棠你果然变了，这个心机girl……
最后的念头闪过，意识就迷迷糊糊的仿佛陷入了一个美妙的梦境。
在温暖的海洋中，恍惚间，面前似乎出现了两个海棠……
然后突然又变成了两个薇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