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这史可法史老爷跟这巡抚张国维闹矛盾在很多问题上意见不同,但是在对于是否立即救援叶家店被围官军的问题上,两人的想法那是出奇的一致,都认为应该赶紧派人去将这程龙给救出来。
史老爷在张中丞的甩锅链上的所要担负的责任是非常大的,因为这当时陈于王出兵进剿贼寇马进忠部的行动是经过他的同意,且这程龙部还是他逼着跟陈于王一块出战的。
而他作为安庐兵备道是当时在桐城战场职位最高的军事文官,官军姚庄之败和叶家店之围,他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口黑锅老张甩给他,他是别想往外甩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史老爷才着急想要把这程龙给从叶家店救出来以免夜长梦多,这程龙要是也被贼寇给杀了,那他这头顶上乌纱可就难保了。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官军的粮草不足后援不济,实在是跟贼寇耗不起,那也只能是立即出兵与贼寇决战将程龙给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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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史可法听完这许自强的话后咳嗽了几声,然后一脸病态语气有些微弱的对许自强说道:“许总镇,如今城内粮草短缺,张中丞那边的粮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送的过来。”
“眼下若想要跟贼寇打消耗战等各路援军大集再行进剿,恐怕是不可能的,眼下唯有立即出兵与敌决一死战方才为上策!”
说到这里,那史可法看向这许自强三人,脸色激动语气高昂的继续说道:“三位将军,本官虽有病在身,但为了身先士卒激励我军士卒杀贼报国,本官就是让人抬着也要抬上战场!”
“明日本官将亲率诸将士出城与贼决战,哪怕是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也无妨,这一具残躯本官向来是不吝舍之,若能死王事以报天恩那也死而无憾矣!”说到这里,这史可法躺在床上对着北方向隔空抱拳行了一礼。
那在一旁的杨尔铭瞧着史可法史大人都病到躺在床上,那都要爬起来领兵为朝廷剿贼,当场便感动的眼泪都快要流了出来。
这杨尔铭心想这史兵台不畏艰难险阻不顾自己的身体健康,那也要舍生报国的豪迈气概,真不愧是君子之群的东林门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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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这年纪轻轻的杨尔铭被史道台的豪言壮语给感动的一塌糊涂,但是那许自强他们三个则是脸皮子微微抽搐。
这三人心想这些大头巾们那就是他娘的会装犊子说大话,躺在床上说要领兵出征,到时候真要是把你给带到战场上去,那还得专门派人去伺候着活爹。
于是这许自强便心里暗叹一口气对那史可法说道:“史兵台您有病在身还是好生歇息,这上阵杀敌之事那就交给我们这些军汉们去干吧!”
那躺在床上的史可法听到许自强这还后眼神闪缩了一下,然后这史可法便继续一脸激动对许自强说道:“许总镇,本官身为兵台,领兵出征剿贼那也是职责所在,岂能因为偶染小病便弃大事不顾?!”
“古来带病打仗者不止凡几,此次本官当效古将之风以病体出征,诸位勿要再劝,我意已决!”
这还没等那许自强他们几个说话,那在一旁的杨尔铭便站了起来一脸崇拜的看向躺在床上的史可法,语重心长的说道:“史公,您老有这份心就够了,何必非得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呢!”
“许总镇和蒋将军还有潘将军,那都是当世之名将,有他们三位领兵出战,想来救出程副将那也是手到擒来之事,您还是在城中休养静待捷报吧!”
紧接着那许自强也起身看着那躺在床上的史可法劝道:“史大人,您虽贵为兵台但到底是文官,这战场上刀光剑影凶险万分,您万一要是出了差池,那末将们可万死难赎其罪了!”
“是啊史兵台,您就安心在城中休养吧!”
“就是啊,这些战场拼杀的活就交给我们吧!”
紧接着那蒋若来和潘可大也都起身劝史可法不要带病领兵出征,那躺在床上的史可法见众意难违那也只能是叹了口气说道:“既然诸位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本官也只能听你们的了。”
说罢这史可法便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一把抓住那许自强的双手看着他语重心长的说道:“许总镇,您征战沙场多年熟悉兵事,我南军诸将无人出您之右。”
“此战本官抱病在身不能亲行,还望许总镇能统领诸部官兵杀敌立功于贼围之中拔救程龙!”
“在这里,本官代叶家店被困官军叩谢许总镇!”史可法说完这话,便要在床上给那许自强跪下磕上一个。
那许自强见状一把就托住了史可法, 然后语气也有些激动的对史可法说道:“兵台大人放心,末将定当不负兵台大人之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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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这史可法便与这许自强他们三个讨论了具体的军事计划,几人决定明天一早就从桐城县城开拔去叶家店解救被贼寇围困的官军。
这个文官武将聊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时候便也都散了,等到这许自强还有杨尔铭都走了之后,那原来床上一脸病态的史可法瞬间精神了起来一把扯掉头上的病巾。
只见那史老爷来到书案前提笔大挥连续写了好几封信件,而这收信人那也都是在朝中的大僚,这信中的内容那也都一样,都是请求这些大僚能够在朝堂上为他此次桐城之战的失利美言几句开脱一番。
而瞧着史老爷写信之时无比精神的模样,那一看就知道刚才在杨尔铭和许自强他们几个面前是装病的。
史老爷装病的原因那也很简单的,那巡抚老张将这个烫手的山芋甩给他,他自然也要把这个难办的差事给甩出去。
老史要是领兵出战打赢把程龙给救出来,那也不过是将功折罪抵消了他前面的过错,这这仗要是打输了,那到时候他这官帽子铁定是保不住的,说不定还会被下大牢断了仕途。
所以这老史便故意装病让那总兵许自强领兵出征,许自强要是打赢了,他也可以出来分一个在后方运筹帷幄的功劳。
要是这许自强打输了,那这黑锅他直接可以甩给这许自强,把自己给摘的那是干干净净。
怎么说呢,这如今的大明朝就是这么一个政治生态,上到皇帝下到各级官吏,但凡摊上事那都在想方设法的往下面甩,有责任就往下移,有利益就往上捞,从上到下莫不是如此。
这年头在大明朝的官场上混,你要是喜欢扛事背锅,那你就有干不完的差事背不完的黑锅,到时候指不定哪一天上菜市口一趟。
那巡抚张国维把锅甩给史可法,史可法自然也要把这锅传给下面的人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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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城县东门。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第二天的第二天的一大早,此时这桐城县城的东门外内外,那许蒋潘三路官军几千兵马井然有序的从这东门出城。
从这官军的装备上来看还是不错,虽然这行军状态下大部分官军没有穿甲,但是这些官兵那都挑着两个背囊,一看就知道一个是装的盔甲另一个这是装着干粮和被服等士兵的随身物品。
而在那步兵队伍的后面则是官军的炮车队伍,这些炮车除了一些重炮是用骡马来拉运,其他的中轻型火炮全部都靠人力来拉运。
这炮车队伍的后面那就是官军的火炮战车了,这些火炮战车是那种宽约三尺长约五到六尺的两轮的小推车,用四个人在后面把着扶手往前推。
车上正前方和左右两边都安装有蒙着铁皮的盾牌,车板中间固定了一个一百多斤的轻型弗朗机炮,其炮管从中间那面盾牌开一个射击口伸出去。
这种火炮战车那也是明军从北军到南军都非常流行的一种装备,因为这大明朝的骑兵太少没法有效克制敌人的骑兵,所以也只能搞这种火车阵来对付骑兵了。
但这火炮战车造价那也是不便宜的,整个江北官军那也只有杜弘域部和这应天镇标许自强部,有成建制的火炮战车部队。
这桐城县城的东边有一条名叫龙眠河的河流,此时那许自强还有蒋若来、潘可大三人,正在那桥头的亭子里面部署着作战计划。
只见这亭内的石桌上放着一张安庆府的军用舆图,这舆图绘制水平那也是惨不忍睹,除了方位和地名是对的,其他的基本上全部都是错的,不过这种地图在这个时代那也够用了。
那许自强指着地图对另外两人比划道:“两位兄弟,这铁贼麾下的杨贼所部目前盘踞在县城东边二十里的吕亭镇,据咱们的探子来报,杨贼所部兵力大概不到四千人,铁贼的一千多骑兵则是盘踞在县城以南三十里的孔城镇。”
“咱们从县城出发的消息肯定会在第一时间被这两伙贼寇侦知,这贼寇的马多跑的比咱们快,到时候他们东南两边同时包夹过来,搞不好没能把程龙给救出来恐怕还会把咱们给搭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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