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北澜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好像是在回忆别人的事情一样。
“我十岁的时候，父皇说要从小锻炼大夜朝的年轻人守边疆，所以德妃娘娘为了讨父皇欢心，就把我也送到了边疆。”夜北澜道。
云挽月还是第一次听说，夜北澜有这样的经历。
不过夜奉天有这种想锻炼后辈的想法不奇怪，至于德妃娘娘，那夜锦朝一定是德妃的宝贝疙瘩。
这边疆苦寒，如果德妃一定要送出一个孩子的话，那一定是夜北澜。
现如今听夜北澜这样称呼德妃，看起来夜北澜对德妃已经失望透顶了。
“边疆苦寒，当时的大将军对朝廷有不臣之心，我在那并没有得到优待，不止一次死里逃生。”夜北澜道。
夜北澜停了一下，苦笑道：“这些事情都不重要，重要是我回来之后，没多久，就被万鬼门的人挟持了。”
“万鬼门的人把我关在一个不见天日，又满是毒虫蛇蝎的地窟中，那个时候，我恨透了所有人。”夜北澜的声音阴沉了下来。
“直到，她出现了。”夜北澜说到这，眼神温柔了起来。
“她的声音很柔和，人也很温柔，在那些人派她来投喂地窟毒物的时候，她总是会悄悄地送一些吃的给我，也拿了驱赶毒物的药物，就这样，在她的庇佑下，我在那深渊一样的地窟之中，活了下来。”夜北澜说起这段经历的时候，并没有过多的愤恨，甚至连语气都是温柔的。
似乎想起了那个庇佑她的少女。
“她要我发誓，如果能出去，这条命就是她的，一辈子庇佑她。”
夜北澜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其实就算是她不说，我这条命，早就是她的了。”
“从苦寒边疆，到地窟三年不见天日，她是我短短一生之中，唯一的温暖和光亮，哪怕她不需要，我也会守护她。”夜北澜的声音极尽温柔，眼神之中，还有几分过度的偏执。
云挽月听了这些话，心中也很不是滋味。
原来，自己和夜北澜之间，竟然是这样的关系吗？
她看着夜北澜，久久不能说话。
夜北澜为了沈蓉儿，伤了她。
她应该恨夜北澜才是。
事实上，她也是恨夜北澜的。
但是如今听说夜北澜竟然是把沈蓉儿当成了她，才纵着沈蓉儿做出了那样的事情，一时间……云挽月只觉得可悲又可笑。
这还真是造化弄人。
夜北澜低头给自己斟酒，又是一杯酒仰面而尽。
他的眼神朦胧，好像回到了曾经。
“后来，我们逃出来了。”夜北澜的声音嘶哑。
“可等我恢复光明的时候，她却不见了。”夜北澜道。
“你没去找她吗？”云挽月的喉咙有些发干。
夜北澜点了点头：“找了，可是她就好像凭空出现又凭空失踪一样，我怎么也找不到这个月儿了。”
“我们曾经约定好，在夜都的明月楼见面，可是我去了一次又一次，她都没能出现。”夜北澜道。
“那后来你是怎么找到沈蓉儿的？”云挽月很是好奇。
沈蓉儿到底是用什么样的办法，才把夜北澜给糊弄成这样的？
夜北澜道：“她没有按照约定的时间来明月楼，我就日日去明月楼，直到……一年前的一日。”
“我在那遇见了沈蓉儿。”夜北澜的声音阴沉，眼神之中好像带着血色。
似乎恨不得把沈蓉儿拆皮扒筋。
“哦，你把沈蓉儿当成了她。”云挽月抿了抿唇。
夜北澜道：“她拿了我们当初的信物来，而且……我和月凰之间发生的事情，她都知道！”
“我知道，这些也没办法推辞我犯下的过错，但是沈蓉儿她该死。”夜北澜咬着牙道。
若不是沈蓉儿，月凰也不会落水而亡。
想到这，夜北澜的神色哀戚了起来，若不是他认错了人，沈蓉儿也不会和月凰有交集。
沈蓉儿固然可恨。
可是最可恨的人是他自己。
想到这，夜北澜就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
夜北澜道：“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月凰失去了那段时间的记忆，反而沈蓉儿知道，我一定要调查清楚。”
“那你打算怎么处置沈蓉儿？”云挽月问道。
夜北澜道：“自是要让她生不如死，即便是死了，也要把她碎尸万段！”
“碎尸万段不能够，直接扔去喂野狗吧。”云挽月忽然间幽幽地说了一句。
这前世她的下场。
如今，还在沈蓉儿的身上，也不为过。
夜北澜闻言微微一愣，颇为诧异的看着云挽月，似乎没想到云挽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倒不是觉得沈蓉儿不应该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在他看来，就算是把沈蓉儿挫骨扬灰都不为过。
只是……云挽月和沈蓉儿之间，有这样的深仇大恨吗？
虽然说，因为沈蓉儿的存在，云挽月受了很大的委屈，云挽月应该盼着沈蓉儿死才是，但是这喂野狗，似乎有些超出夜北澜的认知。
云挽月当下就回过神来，笑了一下：“我胡乱说的。”
“你也知道，我之前的时候和沈蓉儿很不愉快，沈蓉儿不只一次针对我，她倒霉了，我也愿意看热闹。”
云挽月顿了顿：“什么时候，你要是处置沈蓉儿了，一定要把我带上，我要亲眼看看。”
夜北澜虽然不明白，如今已经和自己和离的云挽月，为什么还这样憎恨沈蓉儿，而且恨意和他的一样深。
但是云家对他有恩，他不得不答应下来。
于是夜北澜就点头：“好。”
云挽月看着夜北澜问道：“你确定月凰已经死了吗？”
夜北澜微微垂眸：“我的属下，已经在沿江找到了月凰的尸身。”
说到这，夜北澜抿了抿唇，眼中好像一点晶莹闪过。
云挽月多看了一眼，心中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她以为，自己报仇之后，会有巨大的快感。
可是看到夜北澜饱受折磨的时候。
她发现，自己虽然高兴，但是高兴之中，好像有几分怅然。
那是一种心中空空荡荡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