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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陈阳刚下课,就接到了孙平辉的电话。

“小陈,忙着呢?”

“刚下课,孙主任有事?”陈阳问道。

“一早上诊室已经送来三位患者了,症状都差不多.......”

孙平辉简单的给陈阳说了一下情况:“小陈你要是不忙,过来一趟吧?”

“行,我这就过来。”

挂了电话,陈阳就向医院赶去。

踏进京都市中医医院急诊科,陈阳就觉得好像一股不同寻常的紧张气氛包围。

医护人员步履匆匆,神色凝重,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也压不住的焦灼。

孙平辉顶着一双熬红的眼睛,正对着电话低吼:“……对!还是低热!乏力!恶心!血象……血项提示感染?可抗生素下去屁用没有!已经第三个了!症状一模一样!集中在小王庄!”

看到陈阳进来,孙平辉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匆匆挂断电话就扑了过来:“小陈你可算来了!”

说着话,孙平辉就带着陈阳向抢救室走去,一边走一边道:“京西小王庄,突发群体性疾病!症状诡异,低热缠绵,浑身酸痛无力,食欲极差,恶心欲呕!送来了三例,我们初步检查,怀疑是某种未知病毒感染,但用了常规抗病毒和抗生素,效果微乎其微!关键是……村里据说还有十几个有类似症状的!”

群体性发病?未知病因?抗生素无效?

这几个关键词集中在一起,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真要是什么未知病毒感染,那可就很麻烦了,一旦失控,后果难料。

抢救室里,并排放着三张病床。

三个病人都是壮年男性,此刻却蔫蔫地躺着,面色晦暗无光,额头覆着薄汗,嘴唇干燥起皮,眼神涣散。

“目前这边已经算是隔离区了,小陈你进来之后,暂时可就不好出去了。”孙平辉对陈阳说道。

陈阳没有说话,只是快步走到第一张病床前,屏息凝神。

从精神上看,病人精神萎靡,面色黄而垢腻,如同蒙着一层油灰。

陈阳示意病人张口,舌诊之下,心头一凛——舌体庞大,边缘齿痕明显,舌苔白厚腻浊,宛如一层厚厚的、污秽的棉絮堆积在舌面上,几乎看不到舌质本色!典型的“苔白厚腻如积粉”!

“感觉怎么样?”

陈阳一边问问,手指已搭上病人的手腕。

指下感觉濡软无力,脉象浮取不明显,沉取则能感觉到一种如棉絮漂浮在水面般的缓滞感,正是典型的“濡缓脉”。

病人有气无力地开口,声音嘶哑:“医生……浑身没劲儿……骨头缝里都酸……脑袋昏沉沉的像灌了铅……不想吃饭,闻着油腥味就想吐……身上一阵阵发低烧,汗黏糊糊的,出了也不解乏……拉肚子,大便稀溏……”

病人开口,陈阳能感觉到病人口气带着一种湿浊的甜腻感。

之后又查看了另外两个人,症状体征如出一辙。

低热缠绵、身重倦怠、胸脘痞闷、恶心欲呕、便溏、苔白厚腻、脉濡缓。

“应该是湿温!”陈阳斩钉截铁地吐出两个字。

“湿温?”孙平辉和围过来的几位医生都愣住了。

“小陈,你确定?这血象……白细胞和中性粒细胞都偏高啊!”

“表象如此,本质却是湿邪作祟!”

陈阳道:“《温热论》有云:‘湿胜则阳微’。湿为阴邪,其性重浊黏腻,最易阻滞气机,困遏清阳。这些病人发热不高(低热),但身重倦怠、头昏如裹;湿阻中焦,则脘痞、呕恶、纳呆;湿浊下注,则便溏;苔白厚腻如积粉,脉濡缓,皆是湿浊内蕴、弥漫三焦之明证!抗生素苦寒,用之不当,反伤脾胃阳气,助长湿邪,故而无效!”

“孙主任,事不宜迟!我请求立刻带队去小王庄疫区现场!必须控制源头,防止扩散!这种湿温之邪,最易在环境潮湿、人群聚居之地传播!”

“好,你需要什么准备?”孙平辉也不迟疑,询问道。

“就我和文医生吧,中医科那边再找几位医生和护士。”

陈阳沉吟了一下道:“备足藿香、佩兰、白蔻仁、杏仁、生薏苡仁、滑石、通草、淡竹叶等药材!还有大量苍术、艾叶用于环境消杀!”

“另外,联系疾控中心,请他们同步进行环境采样和水源检测!”

孙平辉点了点头,问:“医院这边?”

“我先开个方子,让患者先用药,到时候随时保持沟通。”

说着陈阳顿了顿道:“这种温病传染虽然可怕,但是不同于一些病毒,对环境的要求比较苛刻。”

“那就好。”孙平辉松了口气,他明白陈阳的意思。

不多会儿,一辆救护车和一辆满载药材、消杀物资的越野车,冲破清晨的薄雾,风驰电掣般驶向京西小王庄。

车子刚驶入小王庄地界,一股潮湿、闷热、夹杂着腐烂植物气息的土腥味就扑面而来。

天空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村道泥泞不堪,路旁的沟渠里积着浑浊发绿的污水。整个村庄仿佛被浸泡在一个巨大的、不透气的蒸笼里。

陈阳跳下车,顾不上满脚的泥泞,对李浩东说道:“二哥,你带几个人和村干部,立刻组织症状轻微或尚未发病的村民,用苍术、艾叶熏燃,净化空气,分发熬好的藿香正气水汤剂预防。”

“说着陈阳又问村干部,严重的患者在哪儿?”

“就在村委会。”

村委会已被临时辟为医疗点。

阴暗潮湿的大厅里,弥漫着汗味、呕吐物和草药混合的怪异气息。

地上铺着草席,躺着十几个病人,呻吟声此起彼伏。症状与医院那三人一模一样,只是严重程度不一样。两个刚刚倒下的村民被抬进来,面色灰败,气息微弱。

村委会里面还坐着几位穿着白大褂、戴着N95口罩的医生,正激烈地讨论着什么。

为首的是一个五十多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金丝眼镜的男医生,胸牌上写着“京都市一院感染科主任医师:郑国栋”。

郑国栋也看到了陈阳一行人,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悦和质疑:“孙平辉搞什么?派个这么年轻.......”

话说了一半,郑国栋突然起身,就像是屁股上装了弹簧一样,脸色也像是川剧变脸一样,马上堆满了笑容:“哎呀,陈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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