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程岁的脚步停住，他犹豫着，终还是没回头。
丫环星儿、火儿四人当即给赵程岁也准备了一份茶水与茶点。
赵程月诧异的审视着荀十六娘。
这人竟是想……
荀十六娘虽不知用更大的舆论压下另外一道舆论的道理，可她已经在做了。
此时，围观的人群已经切换话题了。
“刚才我没听错吧？荀家的三个姑娘一起联手给自己妹妹下药？！”
“没听错，还是下春药呢！”
“那药不是花楼子里用的？竟也敢下到自家姐妹身上，啧……”
“这荀家是根子坏了吧？都是一家子人，争风吃醋算是正常，用如此下作的手段迫害自己的家人。”
“……”
听到这些舆论，荀十六娘以为，她会受不了，她会疯掉，可显然有人比她先疯了。
“荀十六娘，你说什么？！”荀夫人先疯了，对着荀十六娘大声的叫骂着。
“你有没想过，说出这样的话，对你自己的影响？！快，你说你胡说八道！你说你昨晚是在定王府中过夜的！”荀夫人对着荀十六娘张口就是命令，这已经是她的习惯。
荀十六娘露出一个凄惨的“哈哈哈……”笑，豆大的眼泪夺眶而出，全身都在颤抖着，如穿着单衣置身寒冷的大雪封路的冬日。
“你们是不是打算好了？不管今天发生什么事，我必须要死啊？”荀十六娘哽咽着追问。
荀家人都露出了心虚之色。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可是生下你的母亲！”荀夫人喝斥。
荀十六娘自顾自说下去，她说：“如果我死了，到时候，你们就说我是受到了定王府的压迫，没脸活于世上了，而自杀身亡吧？”
荀家人要阻止荀十六娘说下去。
“你胡说，你胡说……”
荀十三、十四、十五娘大声叫喊着，试图掩盖荀十六娘的说话声。
荀老爷抬手对着荀十六娘的左脸，荀夫人抬手对着荀十六娘的右脸，还有荀家的丫环家丁等跟着冲上前，欲压制荀十六娘。
定王府内涌出府兵，直接将荀老爷他们围了，对着森冷的刀锋，他们哪里还敢冲过去给荀十六娘一巴掌啊？！
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荀十六娘把话说完。
荀十六娘凄凄惨惨的笑，借着眼下的机会，她开始述说起荀家姑娘们的下场。
“我小姑姑是盖大人的姨娘，育有一子，她是上一辈中，唯一幸运的姑娘，而我其他的大姑姑、二姑姑、三姑姑、四姑姑……都香消玉殒了，还活着的五姑姑、六姑姑、七姑姑、八姑姑、九姑姑、十姑姑、十一姑姑的命也不好，被送去做妾，有的是被当家主母活活打死的，荀家就趁机让对方赔东西，然后……接着送上荀家的下一位姑姑……”
荀十六娘嘴里，荀家就没一个姑娘落得好下场的。
荀十三、十四、十五娘脸色惨白，她们圆瞪着双眼、震惊的看向荀老爷。
赵程月坐在上首听荀十六娘说故事，她没说散，荀家人走不了，围观的人群则是被荀家的事情吸引，也不走了，认真倾听起来。
可笑的是，人群之中还有那穿着书生衣袍的人拿着纸笔记录着，似乎是要把荀家的事情写成话本。
赵程月优雅的捻起一块茶点，却因为心口涌上的愤怒，而把手里的茶点直接捏碎了！
赵程岁额头青筋暴出，双手紧握成拳头，死命的压抑着，才没让自己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
荀十六娘还在讲。
她讲完荀家上一辈姑娘们的下场后，开始讲荀家这一辈姑娘们的下场。
“大姐是唯一幸运的，她嫁给了小姑姑的儿子，做了正妻，可大姐也是不幸的，因为我那好表哥啊，最喜欢美色，纳美不断，她那正妻之位……就是那空中楼阁，什么也不是，还要被一个姨娘小妾蹬鼻子上脸，压在头上。”
“二姐呢……她已经看开了，被安排去做姨娘，选择不争不抢，可她啊……还是被下了绝子药，这一辈子都将……”
荀十六娘胸膛剧烈抽搐着，起伏着，她又在那里干笑了，豆大的眼泪落下不定。
“三姐啊，她被外送出去后，至今没有音信，不知是生是死呢。”
荀十六娘说到这时，捧腹大笑起来。
荀十六娘爆出来的这些消息，都是真实的事件，听得在场众人除了荀家人外，都狠狠共情，跟着心里发堵难受了。
荀十六娘将家丑曝完了，她也自曝了她自己的情况。
“我是嫡母所生，是荀家的嫡幺女哦，”荀十六娘说到这里，就又干笑不断，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砸落。
“我过的……比荀家庶女还不如……我上头的庶姐们……都能骑到了头上……我的好十三姐、好十四姐、好十五姐啊……她们联手对我下药，地点就是最喜茶楼，当时茶楼内还有一位五品已穿妻的官员呢，”荀十六娘呵呵笑着，仰头望天。
“如果出生能选，谁又会愿意选择生在荀家呢？”荀十六娘这句话，不是说给在场所有人听的，她是在问天。
问天，为什么不让她自己选择出生呢？
在场的，除了荀家人还在试图用声音阻止荀十六娘说下去外，其他人都沉默了。
“我啊……是想找个不欺我之人，嫁了，脱离荀家，呵呵……”
荀十六娘眼中一片绝望，她喃喃着，冲向拿刀的府兵的刀尖上。
荀十六娘的动作太突然了。
赵程月：“……”
早在荀十六娘开始自暴时，她就料到荀十六娘已经不想活了。
只是荀十六娘的动作太突然了，被相中的府兵根本来不及收刀！
荀十六娘身旁的人反应过来时，伸手欲扯住，却没荀十六娘这一暴发的速度快。
眼看着刀尖都扎到荀十六娘心口衣物上，眼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要倒下。
赵程岁一下子跃起，扑向拿刀的王府府卫，只要把刀打开，还来得及。
荀十六娘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做这件事情，其爆发力之大，赵程岁根本来不及救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