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个瞬间，梁小凉浑身上下便紧绷起来，他没有选择逃跑，以他如今的境界只能使用一次瞬间移动，而且还是十米之内，想要从眼前这样一个实力绝顶的大物手中逃脱，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连私底下一向飞扬跋扈傲娇非常的月兔这时候也像是老鼠见了猫一般趴在他的肩膀上大耳朵低垂包住眼睛，瑟瑟发抖。
能够让神兽露出如此恐惧模样的，眼前男子的实力他甚至都不敢想象。
警惕的看着他，梁小凉的身体有些僵直，他刚刚成为觉醒者没有几天，但这几天过得却很精彩，碰到了许多以前只能在脑海中想一想的事情。
这也是他第一次感觉自己距离死亡如此接近，似乎就近在咫尺，只有一步之遥。
“你似乎很害怕。”
僵持间，那坐在床上的赊刀人猫腻却率先开口问道。
梁小凉点了点头，面色有些苍白，反问道：“难道我不该害怕？”
猫腻点了点头，道：“你当然不该害怕，因为在你决定插手我们赊刀人之内事情的时候你就应该已经做好了准备。”
他看着梁小凉，站起身子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寂静没有半点声音破旧小区。
九月份的天气开始渐渐转冷，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打了开了，冰冷的夜风吹进屋子，吹动着窗台上的兰花来回摇晃。
猫腻似乎很喜欢这盆兰花，他低着头，包裹在脸上的那团云雾消失，露出了面具的真正模样。
梁小凉赶忙闭上了眼，转过身去不去看那张脸。
猫腻低头嗅着淡淡的花香，清冽，醇正，透着幽色。
“你不必转身。”
梁小凉摇了摇头：“道理我都懂，只要看了你们的脸，我就没命了。”
猫腻呵呵一笑，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梁小凉的身体便被扭转了过来，面朝着他，双眼睁开。
他看清楚了云雾下的那张脸。
不算好看，略有些圆润，眼睛也不大，戴着一副眼镜，黑框，镜腿泛着青色，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乍看上去有些和善，仔细看去便会发现在和善背后的那些隔阂。
并不是和他之间的隔阂，那更像是和这个世界的隔阂。
猫腻打量着他，目光平静，并不能从其中看出什么特殊的情绪，他继续着之前的话题：“你应该害怕，因为来找你的人是我。”
经过了这片刻的缓冲，梁小凉的内心也随之平静了不少，他是个出身泥泞的小人物，自然没见过多少的大人物，猴得柱和院长就是他见过最大的人物了。
对于眼前这位赊刀人来说，要杀他无异于捏死一只蚂蚁，既然没有杀，那就是有话要说。
梁小凉深吸一口气，说道：“害怕是一种情绪，而我没有控制情绪的能力，只能尽可能的压制。”
猫腻觉得很有意思，便问道：“那你现在害怕吗？”
梁小凉摇了摇头：“现在的我只有好奇。”
猫腻笑了笑：“你在好奇我为何会来？”
梁小凉又摇了摇头，他擅自插手了赊刀人和陈瑶之间的事情，事后一定会被找上门来，这自然毋庸置疑。
猫腻偏头看着窗外，夜色下的破旧小区偶尔会路过一个人，他盯着那名路人走进了一栋楼里，说道：“那你应该就是在好奇我究竟是什么人了。”
这一次梁小凉没有摇头，也没有说话，这就是默认的意思。
夜风渐浓，窗外竟是下起了小雨。
雨水滴落在窗户上，顺着玻璃滑下，有一些被风吹进了窗台上，落在了兰花里，绿叶上挂着水珠。
“自古以来总会出现一些人试图去破坏赊刀人的规矩，但无一例外，这些人都死了，规矩之所以是规矩就是因为其制定了准则，它规定了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规矩是枷锁，在这世上每个人都需要这种枷锁，所以规矩不能被破坏。”
他收回了注视窗外的目光，背靠在窗台上，目光透过镜片落在了梁小凉的身上，明明很普通，却像是看穿了一切一般。
梁小凉沉默了一会儿道：“我这么做，应该不算是破坏规矩吧？”
“你说呢？”猫腻笑吟吟的看着他。
“那你今天来是要杀我？”
“我不喜欢说废话，如果我要杀你，那么你早就死了。”
“那是？”
“我想邀请你加入赊刀人。”
听到这话，梁小凉的双眼瞪的大大的，他想过很多可能，比如杀了自己，比如警告，比如强迫自己签订契约什么的，唯独没想过这一点。
“我有什么地方，值得赊刀人看中？”
他虽然不是十分了解赊刀人组织内部的事情，但如此手段堪称妖异的神秘组织，为什么会招他加入？
他可不认为自己这个面子能力有什么值得对方看得上的。
猫腻想了想，说道：“你不一样。”
他看着梁小凉，那双眼仍旧那般平静，像是一汪深潭，永远的毫无波澜，但那双眼却又像是能够看穿一切，让这世间所有事物全都无所遁形。
梁小凉后背汗毛倒竖，试探着询问道：“我有什么不一样的？”
猫腻没有说话，窗外的雨只下了片刻便停了下来，雨后的空气带着淡淡的尘土味道。
他见过很多人，无论是联邦的执法官还是妖族的领袖他都见过，但梁小凉是截然不同的那个人，就像是一颗幼苗，也许现在还足够幼小，但早晚有一天会成长为参天巨树。
他伸手从兰花枝叶上弹起一滴水珠，水珠落在了他的掌心上，他看着梁小凉，眼前这棵幼苗所欠缺的就是一场春雨，一片晴空。
梁小凉想了想，又问道：“为什么选我？而且赊刀人组织未必适合我。”
猫腻沉默了一瞬，认真道：“你想让这个世界更好吗？”
这话说出口让梁小凉微微一愣，有些意外，因为这一幕听起来很滑稽，就像是街头的老骗子拿着一本武功秘籍对一个正在吃棒棒的稚子满脸凝重的询问你想不想拯救世界一样。
这个话题听起来很不切实际。
不待他说话，猫腻继续道：“你要明白，我们想成为什么样的人，那么这个世界就会变成什么样。”
梁小凉的心忽然间平静了下来，他还是不清楚猫腻为何要他加入赊刀人，但那已经不重要了。
“我该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