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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夜晚见到鹿洺的缘故,我在时隔很久之后,又在梦里见到了栾雨,但这次,梦中的场景却少了一些揪心的离愁,我看到的是一座充满光影和迷离的城市,但它却并不空洞,有的只是温暖和植物的香气……城市里少有汽车,大部分人都在街上行走,而时间也不再是一个很奢侈的东西,所以每个流连在街头的人,都愿意将大把的时间,挥霍在城市的景观上,我甚至看见了手捧咖啡杯的人,站在霓虹灯的下面,优雅地谈笑着……在这里好似没有工作,没有生计,没有约束,没有奔波离愁,以至于这座城市,都像是脱离了劳动力和建造,而凭空存在的……

我就在这样的场景下,见到了栾雨,她坐在街边的咖啡店里,穿着很好看的衣服,笑吟吟地看着我,我一时竟分不清她是活着,还是已经死去?

我自然而然在她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并感叹道:“我们走过那么多城市,从来没有见过一座城市有这样的氛围,这是哪儿?”

“这不是一座城市,这是你的意志。”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希望的世界是什么样子,这座城市就是什么样子……这么说,你懂了吗?”

我环顾四周,一切都是那么的亲切,好像已经在脑海里存在了千百年……

“我要谢谢你,韩潮……正是因为你给了我那么多的幻想,让我见过那么多别人没有见过的场景,所以在我离开这个世界以后,我才有能力幻想出一座理想之城……人人都会死亡,但死亡一点都不可怕,可怕的是,在你活着的时候,你想到的只有黑暗和肮脏,那死后的世界就会肮脏和黑暗……你现在看到的这座城市,是我们共同幻想出来的,它是你的意志,也是我的意志……难道你不觉得很亲切吗?……那天,下着大雨,我们躺在房车里,拥抱着入眠,我问你,我们去过那么多城市,可每一个都留不住你,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城市……你现在往外面看看,这是不是你当时的幻想?……在这座城市,不用工作,不愁生计,没有任何约束,更没有奔波离愁,有的只是一眼看不到尽头的繁华和闲适……我们再也不是基因的奴隶,不用以生出后代,来延续自己的生命,也不会被情绪所累,因为这里没有复杂的人际关系,你可以被需要,也可以不被需要,一切自由随意就好……”

“是啊,好亲切!好温暖!”

“韩潮……在这样一个世界,你会百分百爱我吗?”

我扭头看着栾雨,一切都是我喜欢的样子,于是很肯定的回道:“会,当然会……”

“嗯,不要再为我感到遗憾了,人死了,会继续活在幻想之中,眼前这个,是你的世界,也是我的世界。”

我失了神,失神的时候,我的面前突然多了一个窗口,窗口之外,又是另一个世界,我看到了和鹿洺在一起的栾雨。

很务实,也很真实!

此时的栾雨已经有了身孕,鹿洺轻轻扶住她,贴在她的肚子上,温柔地听着胎动……

忽然,我在那个窗口之外的世界里看到了我自己,我和鹿溪站在一起,竟然面带笑意看着鹿洺和栾雨,仿佛从来都没有认识过栾雨,所以彼此没有介怀,只有真诚的祝福,而在那个世界里,我和鹿溪也不是普通朋友,感受着栾雨和鹿洺的幸福,鹿溪不自觉拉紧了我的手,并靠在了我的肩上,轻声告诉我,她也想做妈妈了……

窗口消失,那个世界也随之消失;这时,坐在对面的栾雨又对我说道:“你刚刚看到的那个世界,是我和鹿洺曾经幻想出来的,对你来说可能虚幻,但对我来说,它也是真实的!”

我似懂非懂,就在我希望栾雨能够说的更明白一些的时候,眼前的世界忽然又出现了无数个窗口,我这在无数个窗口里,看到了无数个可能性和无数个世界……

我和左小薇在小城结婚了,在另一个窗口,左小薇又和关羽博结婚了;我还没反应过来,我又在另一个窗口看到了自己和乔娇幻想出来的那个场景,我们坐在小港码头的长椅上,孩子抱着玩具,她抱着孩子,我们一家三口,一起等着黄昏……甚至,我还看到了赵应柔,在那个世界,我家自始至终都没有破产,而我最终也和赵应柔结了婚,她是医生,我是大厂的一名技术人员,生活琐碎又平凡,但好在家庭圆满……

我彻底懵了,大脑完全来不及处理这无数个画面,以及在画面中表现出来的可能性。

……

我突然惊醒,然后迷茫地看着空空荡荡的房间,很久以后才开始回忆刚刚那个梦境……

我开始怀疑自己活着的真实性,忽然又觉得人生就是一个亦真亦假的存在,因为有太多太多的可能性和选择,甚至连死亡,也不再是必然的,栾雨没有死,她只是离开了这个平行世界,在另外的若干个位面,她依然还活在无数种可能性中,我也一样,所以人生是没有遗憾的,只不过你没有途径看到另外一个世界而已。

但我在梦里看到了。

……

穿上自己最厚的一件衣服,开着车,我又来到了景区,我决定在这样一个我觉得和栾雨无比靠近的夜晚,率先完成自己以爱为名,策划出的夜爬活动。

顶着严寒和黑暗带来的孤独,我终于在日出之前,爬到了“情人谷”的最高处……

我坐在山顶上,打开随身携带的保温杯,喝了一口热水,然后又将自己和栾雨的那唯一一张合照从外套口袋里拿了出来;此刻,我已经没有太多的情绪,因为我深信在另外一个世界,我和栾雨已经过上了我们都能接受,并为之感到满足的生活。

在这个世界,我真的该和栾雨告别了……我将自己和栾雨的那唯一一张合照,装在了防水袋里,然后塞进了石头与石头的缝隙之间,让我们的那段过往,彻底在“情人谷”的最高处谢幕了。

……

太阳出来的那一个瞬间,我主动给乔娇发了一条信息,告诉她,我想她了。

她没有立即回复,应该是在调整时差。

我真的很想她,想念她在我身边的感觉,想念她似笑非笑的样子,更想念她生气之后,嘴上说恨死我了,心里却止不住的挂念……

我还想念她长发披肩的样子,剪短的头发,一定会再长回来的,所以我们之间也一定会变得越来越好。

……

太阳出来后,对着漫天的朝霞,我又给远在湖南的干爸和干妈打了一个电话,我告诉他们,我将在三天之后,动身去湖南。

对我来说,这就是人生的一个新的开始,不亚于当初我选择离家出走,所以未来依旧充满了不确定性,但我不会再因为这种不确定性而感到恐惧,因为我的生命中有了乔娇,我们有共同的幻想,且都活在这个世界里,只要我们够努力,够真心,我们就一定能在这个世界,实现这绝对完美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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