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张扬打听话的是电子厂的王月灵。
张扬听到电话里传来的消息有点儿疑惑。张扬在集贤镇建起了电子厂从镇长到其他各部门都是很照顾张扬的。镇上的税务部门跟电子厂的合作也很愉快。怎么突然之间县里税务部门的人来查电子厂了。
“发生了什么事？”石主任看到张扬一副有心事的样子。
“没什么？电子厂发生了一些事情，需要我过去看看，关于蘑菇大棚的事情您可以考虑一下，我会全力帮助您进行推广的。”张扬决定还是到电子厂看一下情况。
“好，我们回去研究一下。”
张扬送走了石主任，赶紧开车来到了电子厂。
电子厂内两个穿西装扎领带的年轻人，坐在办公室的桌子旁，正在吞云吐雾地吸着烟，王月灵站在旁边神色有点儿拘谨。
“我就是这家电子厂的老板，您二位是……？”张扬走过去主动和来人搭话。
张扬对于二人的神态早就见怪不怪了。他们赶上了这个时代，还可以飞扬跋扈几年。
把工厂的老板不当回事，一副大爷作派，还真不是人品问题，如今的社会环境与相关的制度给这些人作威作福创造了条件。几十年后，资本才显露出来他们的力量。
“我们是县税务稽查科的，科里接到举报。说你的电子厂有偷税漏税的问题，我们过来查账。”其中一个留着分头的年轻人显然在两人中地位高一点儿，坐在椅子上拧过身子向张扬说道。
“原来是两位县里来的领导，欢迎，热烈欢迎，欢迎你们来查账，感谢你们对我们工作的监督。”张扬摆出一副欢欣鼓舞的样子。
“你就不怕我们查出你们账目上的漏洞？”分头年轻人有点儿心虚。
张扬的表情没问题，他们去其他地方查税遇到的老板也都是一副高兴的样子。
但是张扬的话有问题，其他老板表示欢迎后，往往要转换话题，对稽查人员拍一通马屁，然后聊些没用的，从中打听一下稽查人员来的意图，然后及时补救。说什么都行，就是不能一上来直接查账。
“有二位为我们工厂完善账目真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如果发现漏洞，我们一定认真整改。”张扬点头弯腰表现得十分真诚。
“你开工厂多长时间了？查出漏洞不是光整改就能过关的，轻则罚款重则判刑，你懂不懂？”另一个留着寸头的稽查人员感觉张扬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雏。很有必要现在就敲打一下张扬。
“我这工厂开了快三个月了，这里边的规矩我懂，我懂。”张扬抬眼望望二人，话说得很温顺。
两位稽查科的人员，互相对望了一眼，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张扬仍然不上道，那只有动真的了。
“我们就不客气了，到时真查出问题，你可别后悔。”分头男子把手中的烟头扔在了地上说道。
“王厂长，叫会计把账本拿过来吧。”这倒不是张扬不知道变通。张扬经历了几十年的磨练，对事情看得已经很开，不会因为他人的一些小缺点，小违规就上纲上线到制度问题上。如今人们刚富裕起来，有点儿权力的人往往会利用权力为自己弄点儿好处。
张扬对他们这种行为往往持宽容的态度。自工厂成立起来，也有一些人来打秋风，张扬都尽量和他们搞好关系。
九十年代大家都穷，每失去一点儿东西都让人心痛，所以吃拿卡要成了社会上的大患，但要是用三十年后的眼光看，有些低层的管理人员也没那么讨厌了。两根烟，一条鱼就能拉近双方的关系，坐在一起喝顿酒就可以成为朋友了。酒不用多高档，饭菜更不是山珍海味，人们单纯的就是为满足吃喝的欲望。
正因为如此，张扬如今在集贤镇的人缘很好，接触过他的人都知道张老板大方。
但是在税务问题上张扬一点儿也不想马虎。
从九十年代发展起来的企业，即便早三十年后仍然没有倒闭，实际上每个也都有着黑历史。偷税漏税，利用特权，钻制度的空子，这些事情各个企业都没少干。虽然多年后也没有人翻旧账，追究企业的原罪，张扬还是想让自己的企业一开始就是干净的。经得起各部门的检查。
“账本在这里，请你们过目。”王月灵和会计抱了一大堆的账本走了进来。
“张老板，作为一个商人，头脑一定要灵活，要懂得变通。”分头男对张扬进行着最后的挽救。
虽然稽查科的这两个人确实是来找茬的，最终目的还是要敲打一下，如果一下子把张扬弄垮了，对二人也没什么好处。两个人更愿意张扬马上变聪明，识趣地拿出点儿茶水钱，把他们打发了。双方都不吃亏，二人自然会高高兴兴地放过张扬，至于其他人谁不愿意自己再来查。
“我懂，我懂。”张扬的台词还是没变。
“事到临着后悔迟。”帮查人员，不再跟张扬多话，打开账本查看了起来。
稽查人员看着电子厂的账本，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分头男看了一眼对面的寸头男，只见对方眼中也满是疑惑。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张扬在旁边似乎很关心的问。
“我们再看看。”分头男拿着账本又从头看了起来。
电子厂开业时间不长，实际产生的账目也并不多，两个稽查人员却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
张扬也不急在旁边耐心地等待着。
虽然是冬天，可能由于室内的暖气炉火烧得太旺，分头男的脑门上竟然见了汗。
被挑选出来找电子厂的茬，两个稽查人员还是懂一些业务的。他们来之前以为电子厂是一个每年有万把块钱收入的乡村小厂，一查账目才发现，只这个月电子厂的利润就有上千万。能够盈利上千万到年底肯定会成为县里的纳税大户，县里的领导也不愿得罪这样的企业，这样企业的老板怎么也可以弄个民营企业家的称号，他们两个稽查科的小职员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过来查账了，连正面上报的这个企业的基本情况都没看，这个事情办的有点儿草率了。
“查出什么问题来了吗？”张扬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