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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标安静地站在一旁,神色平和,却能察觉到父亲那看似镇定之下的动荡。

“他胜了三次。”朱元璋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朕派出去的将领,一个个都栽在他手里。”

朱标低头,语气平静:“父皇,他不为叛,只为自证清白。”

“自证?”朱元璋冷笑,“他杀我兵两万,烧我粮三十万石,这就是自证?”

“若不是被逼到绝境,他又何至于此?”

朱标抬眼,眼神坚定,“父皇,王叔一向谨慎,若他真有反意,早该趁乱称帝。可他没有——这说明。”

朱元璋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案上的烛火。那火焰跳动不定,如同他此刻的心境。

朱标深深一揖:“儿臣以性命担保。”

朱元璋沉默良久,终于缓缓站起身。“准备诏书。”

朱标一怔:“父皇要……”

“朕要亲往应天。”

三日后,金陵的御驾启程。朱元璋带着最精锐的禁军,未张扬,也未设阵,只是带了数十骑近卫。

而与此同时,应天城上,哨兵传来惊讯——

“金陵军……退了!”

沈麓冲进议厅,脸上满是震惊:“王爷,敌军彻底撤退,不再围城!”

赵德胜跟着闯入,激动得热泪盈眶:“王爷,我们赢了!金陵退了啊!”

朱瀚缓缓起身,却未显欢喜,反而低声道:“不对。”

“什么不对?”赵德胜愣住。

“金陵不会无故退兵。”朱瀚转身,望向远方的官道,“他要来了。”

那一日,风静天明。

城门缓缓开启,一队马蹄声由远及近。前方的骑士披银甲,马缰上悬挂金龙纹的旌旗——那是天子亲征的标志。

“皇上驾到——!”

守将与百姓齐齐跪地,山呼万岁。

朱瀚静静地立在城门前,盔甲未脱,眼神平静。他没有跪。只是静立,直到那熟悉的龙影缓缓停在他面前。

朱元璋翻身下马,神情复杂地望着他。

兄弟二人,隔着十步之遥,无言对视。

风掠过旌旗,带起沙尘,也带起数年的隔阂。

朱瀚率先开口:“陛下,您终于肯来见臣弟了。”

朱元璋的手微微一抖,低声道:“你可知,你这一叛,让多少人死?”

“叛?”朱瀚苦笑一声,“若是叛,臣弟早已称帝坐殿。可我守的是您的城,护的是您的百姓。”

“那你为何不回金陵受审?”

“因为金陵的诏书,不是您亲笔。”朱瀚的语气沉稳,眼神锐利如刀。

“那份‘削藩令’,上头的印是假的。臣弟若回,便是死路。”

朱元璋浑身一震。他猛地抬头,眼中闪过震惊。

“你说……假的?”

“臣弟守城三月,查出伪印出自中枢内府,出自——户部尚书郭思之手。”

朱瀚缓缓上前一步,声音坚定,“他暗结外臣,企图借‘削藩’逼反诸王,好削弱宗室、独掌朝纲。”

朱元璋的眼神逐渐暗了下来。这一刻,他明白了。

难怪那些奏章语气咄咄逼人,难怪数次上疏皆言“朱瀚谋逆”,而无一人敢提证据。

原来,他被操控了。

“朕……竟被人欺至此。”

朱元璋缓缓抬头,望向朱瀚,眼中闪烁着说不出的情绪。

“你,为何不早言?”

“臣弟上奏三次,皆被截下。”

短短一句话,像是一柄刀,刺进朱元璋的心口。

他忽然沉默,手微微颤抖。

“瀚弟,”他低声道,声音沙哑,“是朕误你了。”

朱瀚跪下,重重一叩首。“臣弟从未怨您,只怨那天命太重,让我兄弟二人成敌。”

朱元璋望着他,久久不语。

那一刻,岁月仿佛倒流,他又看见了那个少年——跪在宫门外的雪中,仍倔强抬头对他说:“臣弟要做能护天下的人。”

他忽然笑了。笑中带着泪。

“好,好一个‘护天下的人’。”

他上前一步,亲手将朱瀚扶起。“从今日起,应天不再是藩地。”

“皇兄的意思是——?”朱瀚一愣。

“改应天为‘承天府’,由你暂掌,以辅太子。”

朱元璋声音洪亮,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温和,“你与朱标,一文一武,共镇天下。”

朱瀚怔了许久,随即重重叩首:“臣弟,遵旨。”

承天府的秋风渐凉。

晨雾未散,城中百姓已早起洒扫。街头巷尾,兵士巡逻,旌旗猎猎,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久违的安宁。

朱瀚立于城楼,俯瞰整座城池。三月前,这里尚是血与火的战场;而今,炊烟袅袅,马蹄声渐远,仿佛一切都回归了平静。

沈麓从后方踏上城楼,手中捧着一卷新制的律令。

“王爷,这是陛下昨夜亲笔所书,令您以承天王之职,暂理中枢军务,并与太子共议天下政事。”

朱瀚接过诏书,沉默片刻,轻声道:“皇兄……终于肯放手了。”

沈麓低头不语。朱元璋的信任从不轻给,哪怕是亲弟。

今日能授此权,既是恩,也是试。

朱瀚缓缓展开诏书,目光停在那一行笔力苍劲的字——“辅太子,以镇朝纲。”

“镇朝纲……”他低声重复,唇角微微一弯,却是笑中带冷。

“若这朝纲真能镇得住,天下也不至多乱。”

沈麓欲言又止。朱瀚看出他的犹豫,转头问:“你想说什么?”

“王爷,臣听闻京中近来不太平。”

“何意?”

“据密探回报,户部旧党未尽,郭思虽诛,其门生余党仍潜于内府。太子虽心慈,却不容于文臣——他们多奉旧旨行事,暗中仍信郭氏一脉。”

朱瀚冷哼:“文官之道,素来如此。见风使舵而已。”

沈麓叹息:“臣恐他们不止如此。近来朝中流言,说陛下欲再立储。”

朱瀚眉头微挑,转身缓步走向城楼边缘。

雾气散去,阳光照在他脸上,显得冷峻。

“太子之位,岂容人议?若有人敢再起异心……”

他顿了顿,语气沉沉,“便由我来替皇兄清一次宫中污秽。”

沈麓躬身:“王爷慎言。”

朱瀚淡笑:“沈麓,你怕我真成了那传说中的‘乱臣’?”

“臣不敢。”

“呵,不敢,却也在怕。”

他拍了拍沈麓的肩,语气忽然柔了几分,“我若真反,大明早就无承天了。”

朱元璋坐于御案之后,手中捻着一卷奏章。烛火映着他布满血丝的眼,整个人像是陷入了某种深思。

朱标静立一旁,未发一言。

“标儿,”朱元璋终于开口,“你可知,这世上最难的是什么?”

朱标略一思索,答道:“是治心。”

朱元璋微微一愣,随即笑了笑:“果然是你。治心,比治国难百倍。”

他放下奏章,叹了口气:“朕打了一辈子仗,杀了一辈子人。到头来,却被自己的人心困住。”

朱标上前一步,低声道:“父皇若心有疑,儿臣愿往承天,与皇叔共商国策。”

朱元璋抬眼,目光复杂地望着他:“你信他?”

“他救过我三次,护国无数。若连他都不信,父皇所信者,岂非唯刀兵乎?”

朱元璋沉默片刻,笑道:“好,你去。替朕看清——他究竟是护国,还是护自己。”

承天府的月夜,静得出奇。

朱瀚独自坐在书案前,案上摊着的是系统的界面——那只有他能看到的神秘金光文字。

【今日签到:获得“御前一策”】

他轻声笑了笑,指尖一动,文字消散,只留一句提示——“可用于化解皇权疑局一次。”

他靠在椅背上,喃喃道:“化解疑局?倒是有趣。”

“王爷。”门外传来沈麓的声音,“太子殿下到。”

朱瀚微微一怔,随即起身迎出。月光洒在廊道上,两人相对而立。朱标脱去华服,身着素衣,神色恭敬。

“叔父。”

“殿下。”朱瀚微笑,“皇兄让你来?”

朱标点头:“父皇忧朝局不稳,命儿臣与叔父共理军政。”

朱瀚笑意更深:“共理?”

“是。”

“那便共理吧。”

二人并肩入殿,烛火跳跃。

朱瀚亲自为朱标斟茶:“殿下,这些年,天下虽安,却暗流涌动。你可知为何?”

“因人心未定。”朱标答得干脆。

“不错。”朱瀚放下茶盏,“郭思虽死,但他的势力根植朝中二十年。文官虽弱,却能以笔代刃。若任其不除,必成隐患。”

朱标皱眉:“可父皇常言,治国以德为先,若再屠杀,恐天下寒心。”

朱瀚轻叹一声:“这就是你与皇兄的不同。皇兄信‘法’,你信‘德’,而我信——‘势’。”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德不足以服人,法不足以制人,唯势,能令群心俱伏。”

朱标沉思良久,轻声问:“叔父,可有法?”

朱瀚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简,放到案上。

“这是我这几日的筹算,名曰《承天策》。你若真欲扶天下,便从此始。”

朱标接过,展开。上书数行——“以承天为枢纽,统北中南三军,以文驭武,以武御文。太子持节于文,王掌权于武;上下相制,左右相辅。”

朱标目光微震:“此策若行,文武分权,天下虽稳,却将永无中枢一统。”

“不错。”朱瀚点头,“但中枢不在谁手,而在你心。若你能以心镇天下,又何惧权散?”

朱标缓缓合上策卷,久久无言。良久,他抬起头,眼中透出一丝坚定:“叔父,儿臣愿行此策。”

朱瀚微笑:“那便好。”

他起身,望向窗外的月光,语气淡淡:“你若行此策,天下或许能少几场杀戮。”

“叔父。”朱标忽然问,“若有一日,父皇疑您叛乱,儿臣该如何?”

朱瀚怔了片刻,笑意渐敛。

“那便由你亲手杀我。”

朱标猛然抬头,震惊地看着他。

朱瀚平静地继续:“我朱家天下,不容兄弟相残,亦不容后世疑祸。若我之死能换太平,何惧一刀?”

烛火摇曳,映在他坚毅的脸上。朱标张口,却终究没说出一句话。

几日后,承天军营传出密报——京中御史中丞裴晋突死,死因不明。

同日,吏部尚书、工部侍郎皆被押入狱。消息传至金陵,朝中震动。

朱元璋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是谁下的令?”

内侍颤声:“启陛下,是……承天王。”

朱元璋怒极反笑:“好,好一个承天王——朕让他辅政,他竟敢擅杀朝臣!”

朱标闻讯,即刻启程回金陵。

夜色深沉,金陵皇宫灯火通明。

朱元璋负手立于殿前,目光如火。朱标疾步入殿,跪下请罪。

“父皇,叔父之举,确有僭越,但……”

“但什么?”朱元璋怒喝。

“但他斩的是贼。”朱标抬头,声音坚定,“裴晋等人皆通私郭思旧党,谋乱朝纲。叔父未奏先诛,因知若上奏必被阻截。”

朱元璋的怒意微顿,沉声道:“你怎知?”

朱标取出一卷密函,呈上。

“此乃郭思遗账,载明各部暗藏之臣名录。皆由叔父所查。”

朱元璋接过一看,面色剧变。

烛火在风中摇曳,他的指尖微微发颤。

良久,他深吸一口气,低声道:“退下吧。明日,朕要见他。”

翌日,承天王朱瀚被召入金陵。

他步入殿中,未着铠甲,只穿一袭素袍。朱元璋坐于龙案之后,目光冷如寒刀。

“你可知罪?”

朱瀚拱手:“臣知。”

“那你还敢杀?”

“敢。”

一字落地,如山沉重。

朱元璋双目如火:“你可知,这几人皆乃朝柱!朕用他们十年,你一日尽诛!”

“若不诛,朝纲十年不清。”朱瀚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那朕呢?”朱元璋忽然低吼,“你可曾想过,朕的颜面?!”

“臣弟所思——唯国,不及颜。”

殿中一片寂静。

朱元璋死死盯着他。那一刻,他看到了当年那个少年——敢在雪中直言“臣弟要做能护天下的人”的朱瀚。多年未见的执拗,依旧在他眼中燃烧。

他终于闭上眼,长叹一声:“朕……拿你如何是好。”

朱瀚跪下,恭声道:“若臣有罪,愿受军法。”

朱元璋缓缓起身,走到他面前,沉默良久。

“你护天下,朕护你。”他伸出手,将朱瀚扶起。

“从今日起,承天王位不动,但军权归朕。你留金陵,辅太子,以安天下。”

朱瀚目光深深一凝,终是低头:“臣弟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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