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说人身对于帝兽们意味着什么。朱雀不是时时刻刻保持着人身，她自己在凤谷安静呆着的时候，通常还是一只绚丽的火红色大鸟站在枝桠上。可是白墨自从变成人身之后，就再没恢复回去过。
他比林子轩高太多，林子轩也就刚到他胸口。
这让林子轩非常不高兴。
为什么白墨恢复成人身那么容易，都不需要过程的。他突破成功，刚张开眼睛就看见白墨长身玉立地在眼前站着。可他想长高还要等半个多月，而且能多高还不一定。
白墨和朱雀长成千百年了，这种迫切长大的心理实在是好多年前的事儿了，见林子轩有点隐隐的不高兴，都有些莫名。
还有两天就过年了，凤山学院也还有一些学生在，各有各的原因，外院集中起来，也会有一些小活动。只是林子轩一个不认识，硬融合进去，有点难为他，多少也有些尴尬。
再加上林子轩也看出来了，白墨不喜欢变回小猫的样子。可他要跟别人相处，白墨这样一头白发的样子，实在有些惹眼，林子轩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的身份。可若是让他变成小猫的样子……林子轩还不舍得让他不高兴。
而且他也不太喜欢跟外院的人接触，那些各式各样的眼神实在是让人太不舒服了。
近几日还好些，他长得太快，一天一个样子，没有以前小豆丁这个显眼而且独一无二的标志，除了一起上课的同学，就很少有人认识他了。
至于他们班同学么……完全是羡慕嫉妒恨，根本停不下来。
身体不正常地快速增长是什么意思，谁都知道。可是……才六七岁的小豆丁，四阶驭兽尊？！正常人的心理都不可能平衡。
只是也没人敢惹林子轩，之前那一战，林子轩也算一战成名。
不过等林子轩不再长个子了，估计就没这个待遇了，到哪都得被人盯着。
总之林子轩不打算跟外院的人一起混。
内院的学员就那么几个人，都回家了，倒是有很多教员在学员呆着。只是内院教员都是八阶驭兽皇，不说年纪一大把，也基本都娶妻生子了，一大家子人，他过去凑什么热闹。
所以林子轩这几日都跟白墨和朱雀一起呆在凤谷，都没回宿舍。
晋入四阶驭兽尊之后，他实力增长慢了很多，修炼了几天，一点要修为增长的感觉都没有。
而且林子轩最近长个子，吃的特别多，修炼一会儿就饿了，没法安心。
想到这里……他又饿了。
他苦恼地晃晃头。
“饿了？”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来，吓了她一跳。
林子轩偏头，正看到白墨那张俊美的脸。
林子轩觉得，白墨好像对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没什么概念。他貌似觉得自己猫身的时候怎么与人相处，人身的时候就该怎么相处。
因此白墨经常会用那张过于俊美以至于让人觉得不大好接近的脸，做出一些让林子轩很不适应的事。
就比如现在。
之前林子轩在修炼，不知道白墨是用什么姿势呆着的，这会儿还有几缕长长的雪白色头发搭在林子轩肩膀上。牵牵连连的，莫名让林子轩觉得不大自在。
现在，白墨挨着林子轩坐着，见林子轩修炼结束，抬起眼问他，表情很冷淡，只是那整个人都快要搭在林子轩身上的样子，跟他的表情格外不符。偏偏他自己还不觉得。
“嗯，饿了。”林子轩摸摸肚子，“明天就过年了。”
“嗯。”白墨不懂林子轩前后两句话的关联，他也不在乎，径自站起来，嗯了一声示意自己听着呢。
“我们要不要……也出去玩玩？”林子轩巴巴地抬眼看他，“听说新年之前，学院外面很热闹，卖小吃的，卖年货的，什么都有。”
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挨着凤山学院，自然就要赚学员们的钱。学员们偏偏都是有钱有势的，因此学院边上各种档次的物品，一应俱全，直接发展出了一座小城市。
林子轩几人清心寡欲地蹲在内院里，连内院里的酒馆都没去过，更别提学院外面的集市了。
林子轩上次出门还是在云山郡。可能因为没过多久，林子轩记得特别清楚。当时白墨跟他说，要买些锻炼身体的东西，结果溜达了一圈回来，什么都没买不说，差点连小命都没了。
要说真有什么收获……也就是那个奇异的罗盘了。
只是出了云杉郡，那枚罗盘再没有过什么反应，林子轩都快把它忘到脑后了。
林子轩想想自己现在的胃口，再想想之前听到过的描述，不禁食指大动。
白墨无可无不可地招呼了朱雀一声，“走吧。”
林子轩惊讶地问：“真的去吗？”
白墨用奇怪地眼神看他，“你不是想去？”
林子轩哦了一声，还有点反应不过来，“朱雀大人也去？”
“她偶尔也可以离开凤谷。”白墨无所谓地道。
于是三个人就在谁也不知道的情况下，跑到凤山学院外面去了。
朱雀完全不觉得自己身上坐两个人有什么不对，很自然地邀请他们上来，说她可以带他们飞出去。
很多驭兽甚至不允许自己的主人骑乘，遑论高贵的朱雀。
可是白墨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林子轩也忐忑地跟了上去。
不用想，朱雀的速度绝对比青翼鸟快，一刻钟的时间没到，他们就到了小城市外的密林中。
朱雀盘绕着落下，再次恢复成人型。
几人往外走了一会儿，就到了人多的集市上。
林子轩不大知道白墨和朱雀身上的衣服是怎么回事，但是他猜，大概是皮毛所化。
因此，白墨和朱雀的衣服虽然没什么特别花哨的纹路，但是光看着就觉得价值不菲。
没想到这个问题便罢了，既然想到了，林子轩就总在琢磨。朱雀的衣服很简单，广袖长裙，不过也跟在山谷的时候有些区别。
白墨的衣服就要更华丽一些，至少林子轩没想通，白墨革带上叮叮铛铛的杂佩是什么东西变的呢……还有，尾巴哪去了……
不过白墨不戴冠，一头银白色的长发只是披在肩上，这会儿简单地束了一条冰蓝色的发带，整个人惹眼非常。
但是三人服饰华贵，白墨的表情又有些冷淡，因此也没什么人敢多瞧。
倒是林子轩和朱雀兴致勃勃地盯着路边的摊位，手里攥着一把铜板，看上什么了就过去买下来分着吃。
看上去，白墨反倒是对这些东西最不感兴趣的一个。
可是林子轩有了什么东西直接喂他都成了习惯，买了东西，拿到手里就开始想往白墨嘴里塞。
偏偏白墨个子太高。
白墨见林子轩踮脚抬胳膊也挺累的，就弯腰低头去迁就林子轩的手，林子轩满意地直笑。
路人看见这个场景，纷纷直了眼。白墨的表情太冷淡，看着非常不好亲近，偏偏他又特别体贴地弯腰，让林子轩喂他吃东西。
这个场面看上去温馨无比，就连白墨冷淡的表情都显得柔和得多。
林子轩很高兴。
一开始他见着白墨的时候，白墨就是一副咋咋呼呼的性子，偶尔闹起脾气来，比林子轩还孩子气，林子轩拿他也没办法。后来虽然直接改了性格，但是……总归是那个可爱的小奶猫的样子，林子轩还算自然地接受了他的变化。更何况偶尔口是心非，嘴上说着不喜欢，行为却很体贴，更是让林子轩觉得熟悉感大增。
可是……在林子轩眼里，猫和人区别很大。他以前只想着见白墨的人身，却没想到白墨不愿意再变回去。
而他能毫无芥蒂地亲近一只小猫，换成人却有点……当然，不是说他不想亲近，而是白墨的长相的确让人望而生畏。这让他搞不清该怎么跟白墨相处。
好在……他虽然有些芥蒂，但白墨完全不觉得。每日每日靠在他身边，跟以前一模一样。
白墨这么自然，他就好受得多。
所以今天他是真的很高兴。
几人都是能吃的，别看朱雀身材窈窕，吃起东西来不比白墨和林子轩慢，吃的也多，当然，也亏得几人都是能吃的，不然把一整条街上的东西都尝一遍也是很不容易做到的事。
路过一个炸小鱼的铺子时，朱雀忽然碰了林子轩一下，用嘴型对他说：“去买点。”
林子轩以为她想吃，走过去买了一袋子回来。袋子里有小竹签，小鱼炸的酥黄，看着就好吃。
林子轩还没递给朱雀，朱雀就用眼神示意他递给白墨。
白墨正四处看着。
这一路林子轩跟朱雀都在商量还要吃什么，白墨也就没注意这两个人的交流，被林子轩拉了一把袖子回过神的时候，就闻到了鼻子下面一股子焦酥的鱼香味。
白墨看着鼻尖下面一小包炸小鱼儿，表情有点……微妙。
“你不吃？”他看了一眼，就移开视线，“还是满的。”
林子轩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肯定喜欢了，坚持地把纸袋子给他，笑眯眯地说：“买错了，买来就不想吃了。”
不过……他以前怎么不知道白墨爱吃鱼？还是说，他只喜欢吃炸鱼？
白墨一脸“拿你没办法”的表情接过袋子，一口一条，只是面上还是冷淡着。
“小的时候，我们总用这件事跟他开玩笑，说他猫儿似的，爱好都差不多。所以后来……”林子轩忽然听到朱雀柔和的声音，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朱雀没有多说，这个距离传音不能说太多，不然白墨会有所察觉。
白墨捧着一小袋子炸小鱼儿吃，朱雀和林子轩继续找别的好吃的。
三个人吃了小半天，待到林子轩和朱雀脸上都带着满意的神情，才往回走。
晚上，林子轩抱着白墨的一条胳膊躺在梧桐树的树洞里，纵是睡着了，嘴角也带着一丝隐隐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