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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后。

时值农历十二月,还有一周就过年了。

今年天气比往年要冷,楼闻筝戴着手套裹了围巾,脑袋上还扣了一顶师娘给她织的毛线帽子,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抱着一摞厚厚的书走进榕科大图书馆。

她是来替沈教授还书的。

沈教授今年快八十岁了,五年前返聘回榕科大担任研究生导师,楼闻筝保研后直接投进他门下,今年是第三个年头。

如果不出意外,明年完成研究生论文,她就能毕业了。

把书分门别类放回书架上,楼闻筝又根据沈教授列出的清单找新一轮要借的书,她正在书架间翻找,冷不丁听见隔壁那排书架中间有两个男生在低声说话,其中还夹杂了她的名字。

“像楼闻筝这种高冷型的女生会喜欢什么礼物?”一个个子很高的男生问。

“口红香水之类的吧,女生不都喜欢这些东西,反正送礼往贵了买就是了,即使不对胃口她们也不会扔的。”另一个个子较矮的男生说,语气里带了几分不屑:“有句话不是这么说的嘛,男生送礼,便宜了还不对胃口就叫傻逼钢铁直男,贵了即使不对胃口,也是男女审美差异。”

“你别这么说,我觉得楼闻筝不是那样的人。”

“哟,这还没追上手呢就开始护犊子了?”

“……算了,不讨论这个问题,你帮我看看这支口红怎么样,豆沙色,衬她的皮肤吗?”

矮个子男生凑过去看高个子的手机:“你打算用口红跟她表白?”

“也不算啦……示好而已,她应该没那么好追,得投其所好慢慢来。”

矮个子男生翻了翻图片:“这也太便宜了吧,楼闻筝一看就不是一支三五百块钱的口红能打动的货色好吗,前段时间陈豫为了追她,把家里的跑车开出来显摆她都无动于衷,你至少得送一套lamer。”

“lamer是什么?”

“高端护肤品,一套也就小一万吧。”

高个男生打开lamer官网:“是这个吗?”

“对,我前段时间看姚琪琪发朋友圈,就是想要这一套。”矮个子男生说:“姚琪琪那种货色哪配用这个档次的东西,楼闻筝这种颜值爆表身材有料的还差不多,就算送了以后她不答应,只要能睡她一次,你就当用一万块嫖只高级鸡,也值了。”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说话!”高个男生有点生气了。

矮个子一见他生气就怂,连忙转移话题:“快下单吧,我保证她会喜欢。”

高个男生正要下单,身后靠着的书架突然哗啦一声响,两人齐齐回头,在看到隔了书架淡淡看着他们的楼闻筝时,两人脸色微变。

楼闻筝朝高个男生伸手:“我看看你准备给我买什么礼物。”

高个男生:“……”

他犹豫了几秒钟,还是把手机递过去。

楼闻筝扫了一眼手机屏幕,说:“我不用这个牌子的护肤品,退货挺麻烦的,别买了。”

她把手机还给男生,抱起选好的书转身就走。

高个男生一怔,连忙追上去:“那你喜欢什么牌子?”

“我不挑护肤品,但是挑送护肤品的人,很显然,你这个牌子我不喜欢。”

男生:“……”

楼闻筝抱着那摞书去了沈教授家。

一进门师娘就迎上来接了她手上的书,见她冻得浑身发抖,塞给她一个热水袋还不忘唠叨:“都说了书可以等天气暖和一点再去还,这一去一回给你冻的……回头可别又发烧,你这个月都烧两回了。”

“没事。”楼闻筝往书房张望:“老师呢?”

“在屋里呢,发脾气。”

“怎么了?”

“要吃红烧肉,不给做就闹脾气。”师娘哼了一声:“上个月体检不过关,这个月必须忌口。”

楼闻筝转身往屋里走。

师娘在后面叮嘱道:“你别惯着他啊,不许偷偷给他买吃的。”

“知道了。”

把沈教授从屋里劝出来,三人吃了一顿素火锅,眼看时间不早,楼闻筝穿上大衣准备回家。

刚出门师娘又追出来,塞给她一把伞:“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雪,你路上小心。”

“好。”

走出小区,楼闻筝打车直奔蛋糕店,取走两天前预定的蛋糕。

拎着蛋糕走出蛋糕店,有湿湿凉凉的东西落在脸上,她下意识抬头,被漫天细碎的雪粒子弄得一怔。

今年的初雪到了。

她撑起伞加快脚步回家,这里离她住的小区不远,一进小区就看到楼下停了一辆宝蓝色的高档跑车,她装作没看见,快步进了电梯。

手机传来信息提示音,她打开一看,陌生号码发来的:买了你上次吃的那家小笼包,挂你门把手上了,吃之前记得热一下——盛。

她删了信息,利落的拉黑了号码。

回到家,门把手上果然挂了一个外卖袋子,她拿起丢进垃圾桶,掏出钥匙进门。

七年来,这件事她做了无数次。

打开屋里的暖气,足足半小时身体才暖和过来,楼闻筝小心翼翼的打开蛋糕包装,数了二十五根蜡烛插上,一一点燃,然后从橱窗里拿出海星娃娃摆上,又把蹲在窝里已经老得走不动路的小白抱出来。

等一切准备完毕,她跪坐在蛋糕前,虔诚的看着跳跃的火光,低声说:“生日快乐呀,小行星。”

蜡烛燃尽,没开灯的屋里陷入一片黑暗,楼闻筝扭头看着窗外,雪下得大了,扑打在窗户上发出细碎的悉索声,她一时间有些出神。

二十五岁的晏淮之,你还好吗?

取下蛋糕上定制的翻糖小男孩人偶放进橱窗,橱窗里还有另外六个翻糖人偶,每个下颌上都有一颗小痣,只是穿的衣服不同,楼闻筝琢磨着换个大点的橱窗,不然明年的翻糖人偶就放不下了。

屋里的暖气烘得人手脚酥软,楼闻筝就着红酒吃完了蛋糕,酒精麻痹下她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索性蜷缩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楼闻筝胃难受得像塞了一团棉花,想吐又吐不出来,她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去翻冰箱,冰箱只剩下一瓶苏打水,她拧开一口气灌了半瓶,水凉得刺骨,顺着喉咙灌进胃里,冻得她浑身一个激灵。

这时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响了,她捞起一看,是许久没联系的江漾打来的。

“喂?”楼闻筝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哑得有点不正常。

“闻筝,有件事,我觉得我得跟你说一声。”

“嗯?”

“淮之回国了。”

楼闻筝手一颤,苏打水掉下来,砸在地上溅出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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