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屿的声音，从电话听筒内传出来。
他的话，让车内许欢和霍子庭之间，原本还算可以的气氛，分分钟降入冰点。
补偿协议。
霍子庭菲薄的唇瓣微末地牵了下，而后抿起。
腾出手，直接自行将电话从许欢手上夺过去挂断，紧跟着，才方开机了没几秒钟的电话再次被霍子庭关掉。
方屿全程都没得到霍子庭的只言片语，当他的耳边响起电话挂断的忙音时，他的第一反应是将电话回拨。
这一次，他耳朵里听到了冰冷机械的女声。
关机了。
霍子庭的手机没电了么？
方屿拧了拧眉，低头看着被他拿在手上的协议。
只能等下再尝试联络了。
许欢安静沉默地看着霍子庭这一系列的操作，脸上的神情多少有点不自然。
她其实能猜到，她也看得清楚，霍子庭，他不太高兴。
“我没有很贪心，霍子庭，我只要了一点点东西，对你来说，我想要的，都不足你身家的百分之一。”
许欢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地看着男人的脸，吐字清晰。
“什么时候签的字？许欢，看来你的生活还真是丰富，嗯？你是不是一秒钟的安分都没有？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想跟我离婚，想着尽快离开我？”
觉得这个时候的针锋相对，没什么意思。
许欢尽可能忽略男人言语当中的刺，“协议准确来说是刚刚签的。”
“楼梯间，在你离开之后，刘叔过来找了我。”
对霍子庭做出解释，协议的事，许欢除了最开始，有些别扭的不自在，现下，她完全坦然。
她又没做什么不能，不该做的。
相反，她做得很对。
“我们离婚的事，现在效率是不太高，爸那边，应该是很急，也不愿意再多等。”
许欢以为，她把话说到现在这个份上，霍子庭应该也会有点想法，也会说点什么。
可等了一会，开车的男人始终冷脸。
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扯了扯唇，许欢只能自行又补了一句，算是做着总结，也算是更进一步，为霍子庭做着思想工作。
“霍子庭，你真的没必要为了这样的事情表现得过分激动，这些都是迟早的事。”
这一路上，开车的男人再未说过话。
直至车子驶进公寓，霍子庭将车子停下来，他才转头，眯着眼睛，对许欢开口，“许欢，你在作死。”
霍子庭这种表态，他说的这刺耳的话，让许欢心底一阵无语。
怎么回事呢？
她方才说的话，他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是么？
“你迟早会为了今天的所作所为后悔。”
身体向后靠了靠，霍子庭一只手搭在黑色的方向盘上，另一只手，直接探到置物格，从里面拿了烟盒与打火机。
整个过程单手操作。
将烟盒递到唇边，霍子庭邪气的抿唇从里面咬了一支烟在唇边。
“啪。”
打火机按动的声音响起，香烟随之点燃，明灭猩红的火光自许欢眼前亮起来。
“霍子庭。”
许欢脸上的表情一点点紧绷起来，“你是不是除了威胁恐吓，再不会别的了？”
后悔什么的，她真没有这样的想法萌生。
甚至，霍子庭越是这么讨厌，越是这样咄咄逼人，许欢越是想要尽快的同他划清界限，断掉关系。
“一个补偿协议而已，我签与不签，根本不会对我们造成多大的影响，我们离婚的事，早就板上钉钉。”
“……”
“霍子庭，借题发挥，想要对我发难，我拜托你，你找好一点的理由，可以么？”
话不投机，说多了，只会让自己心塞。
伸手，许欢一把推开车门，大步从车上走下去。
太无赖了。
霍子庭现在的所作所为，许欢觉得很讨厌。
坐在驾驶位上的男人很快追下来。
心底的抵触感更重，许欢有所预警的，先一步将霍子庭向她手臂伸过去的手躲开，“你别碰我，霍子庭，你能不能正常一点。”
“我觉得你根本就不清醒，你可不可以反思一下你自己，你看看，你想想，你现在都在做些什么？你放不开贺菀菀，又要同我纠缠不清。”
纠缠不清，这是许欢认真思忖之后，得出的结论。
霍子庭，他近来是有点端水了。
“贺菀菀如今对我所有的针对，陷害，同你有着分不开的关系，当然，我不否认，因为许家的关系，她对我，大概本就是敌视的，可你的存在，让她对我的敌视无限扩大。”
“……”
“霍子庭，我现在只想要过普通安静的生活，我不想要跟任何人斗，我也不想同任何人争，我累了，我也争不起，算我求你了，我求你，行么？”
许欢眉心紧紧地颦着，她垂在身侧的双手攥得紧紧的。
同霍子庭离婚，眼下，就只差最后一步了。
“你把现在方屿手上的协议赶紧签了，明天早上，我们民政局见。”
“……”
“霍子庭，我跟你讲认真的，我们快刀斩乱麻，不要再拖，不要再等，明天，就明天。”
许欢脸上的认真，还有她表现出来的坚决，没有一丝作假。
霍子庭咬着唇齿间的香烟，黑色的瞳仁深邃晦暗。
他背脊挺拔地站在许欢对面，唇瓣抿成一道直线。
他眼睛里的情绪，许欢看不懂，他在想什么，许欢也猜不透。
“霍子庭，你现在快点回去医院吧，贺菀菀还在等你，她需要你陪伴，至于我，你已经将我送到这了，剩下这点路，我自己可以走。”
不过是上个电梯，并不会再有任何意外的可能性。
这处公寓，在安保上做得向来很给力。
再者说，因为这边住户的特别，呵，许欢也真心不觉得，会有人想要来八卦她。
小三聚集地，每个人都是半斤八两。
“我很感谢你送我回来，但是，到这里真的已经足够。”
硬着头皮，许欢又开口对霍子庭做着感谢。
她彼时是一心地想将霍子庭赶走。
不过，许欢心脏会有一点无法控制的慌，因着霍子庭的态度，太不明确了。
瞧着霍子庭不再开口，权当他是同意，认可了。
咽了咽口水，许欢转身走到电梯前，伸手将电梯按开。
许欢其实并不觉得霍子庭能这么好说话。
可像她说的，他们离婚板上钉钉。
许欢希望，霍子庭可以更彻底地想明白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