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笑吟吟地将忘忧草递过去:“汁液一旦流淌,就得快些敷用,否则干了可就无效了。”
顾烟烟一听,赶紧接过,此时她也顾不得脸上伤痕暴露在楚楚和黎况面前了,将忘忧草剩余的汁液敷在脸上,直到所有的汁液都被她用完。
楚楚啧啧叹着:“不用敷这么多吧?”
顾烟烟瞪她一眼,懒得理她,径直从屋内取来镜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楚楚见了,忍不住又多嘴:“我说大小姐,你也太在意的容貌了吧?”
“你知道什么?”顾烟烟语声尖利地说着,“你没有吃过那种苦头,自然大可以说风凉话了。”
黎况久候一旁,之前一直未曾说话,此时忽地插嘴:“大概是有在意的人吧。”
顾烟烟肩头一颤,回头看了黎况一眼:“你倒是懂我。”
“其实世间求而不得之事,十之八九,不必太勉强。”黎况缓缓说着,虽然面对着顾烟烟,但这话更像是对自己说的。
顾烟烟眼神闪烁,眸中忽绽出冷厉之光:“可我偏要强求。”
这时楚楚指着顾烟烟:“你快看看你的脸!”
顾烟烟忙拿起镜子,愣过之后朗声笑起来。
镜中女子,笑靥如花,肌肤剔透,俨然是无可挑剔的娇媚美人。
顾烟烟一颗心终于落定:这忘忧草的功效还真是超凡。
顾烟烟轻轻抚着自己脸颊,叹道:“你看,这就是我的强求。只要意志够坚,世间哪有做不到的事,得不到的人?”
黎况轻微摇头:“事可得,但人未必。”
顾烟烟皱眉:“行了,这些不是你该掺和的。你既然替我办好了这桩事,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黎况动容:“是否可引荐我去见门主?”
“不是不可以,只是如今我在洛阳仍有些事,而门主在京城,只能待我事成之后再议。”
“事成?那要多久?”
“这可不好说,也许是明天,也许是明年……”
黎况脸色转冷,还未说话,楚楚抢先嘟囔着:“什么明年明天的,这不是忽悠人吗?”
顾烟烟轻笑一声:“若有你帮忙,我相信进度定可快些。”
“你在办的是何事?要我怎么帮?”
顾烟烟看看黎况,正欲开口,却见门外跌跌撞撞进来一个下人:“小姐不好了!”
“何事?”
“麓山那边,匠人又发生暴动了!”
顾烟烟秀眉紧锁,不耐烦地挥手:“不是说过了吗?以后碰到此事,直接镇压就行,何必再向我汇报!”
“可是、可是还有一事……”
“还有什么事?”
“听闻麓山那里挖出了赭石,正是因为此,匠人们才暴动的。”
“你说什么?挖出了赭石?”顾烟烟色变,眼中射出亮光,“我这就去麓山!”
“那匠人们……”
“哪个不老实就治哪个,一群不老实就治一群!这么简单的道理还需要我教你吗?”
那人忙应着,赶紧下去传令了。
黎况道:“这就是你要办的事?”
“是啊,好消息啊这么快就接近事成了。”顾烟烟扬眉笑着,“你这就跟着我一道去麓山,一探究竟。”
黎况见顾烟烟走得飞快,忙跟上,回头只见楚楚还在院内,不由往回找她。
只见楚楚悠哉地坐在老地方,掏出一个小瓶子往嘴里倒着,黎况不由道:“这是什么?”
“千帆过啊。”
“千帆过?”
“对哦你还没有听说过它,这可是我的宝贝。”楚楚晃了晃手里的小瓶子,“百毒不侵!”
“毒?你又未曾服过毒……”
楚楚俏皮地眨眨眼:“谁说的?我那忘忧草就是用毒花毒草所培植,整株草都饱含剧毒。”
黎况一愣,瞬间色变:“那你……”
“所以我现在服下了神水啊,自然不会受半点伤害。可惜了,神水已被我喝完了,顾烟烟可就惨了……她当时还贪心地敷了这么多汁液,枉我好心提醒她少敷点,她竟还不领情。”
“所以顾烟烟此时已……”
楚楚一耸肩:“看好戏吧,咱们的仇就快报了。”
黎况怔怔看着楚楚,半天才回过神来。
论心眼,楚楚要自谦第二,还真无人敢称第一。一时间他有些惊惶,不知顾烟烟等会儿是否会发现自身异样,同时又有点期待,真的能一解仇恨吗?
楚楚道:“快跟着那个女人去麓山吧,抓紧时间。”
“那你呢?”
“我?顾烟烟想用的人是你,我就不讨没趣去了。不过等一会儿我自会晃晃悠悠地去麓山找你。毕竟我也想看看好戏上演呢。”
黎况这才宽心,忙转身跟上了顾烟烟步伐。
……
麓山峡谷内,开采出一块又一块赭石,巨大的欢呼声有如冲击的浪潮,将峡谷外所有匠人吸引而来。
望着那些色泽暗红、模样剔透的赭石,为首的匠人忽然捧起它们,呼道:“采出这些赭石之后,我们就自由了!”
这句呐喊极富感染力,直抵人心,正是在场所有匠人的心声。他们之所以被官差遣来,每天过着叫苦连天的日子,不就是因为这些石头吗!
一时间民心沸腾,个个为之振奋。
也不知哪里冒出一个声音:“兄弟们,这就是官差苦苦寻觅的东西,咱们受了这么多苦,难道如今白白将心血送给狗官差吗?我第一个不答应!”
沈烟也在这群人中,听得此话心中一惊:糟了匠人和官差的冲突又要来了!
果然那人话音刚落之后,有不少人愤慨地附和:“你说的对!我也不答应!”
“是啊,凭什么呀?难道咱们就活该吃苦,低人一等吗!
官差们甩着辫子凶神恶煞走来:“吵什么吵什么?都活腻了是吧?信不信你官爷爷大刑伺候!”
人群中爆发出尖利的一声叫:“大家快跑!无良官差要殴打无辜平民了!”
伴随着这一声叫,所有人轰地一声,向四下奔逃。
人影憧憧,呼号漫天。沈烟被这股人潮所裹挟,压根看不清脚下,只能被人堆推着前进,自己完全使不上力。
一条黑色鞭影凌空而至,身边人抱头而窜,唯有沈烟呆呆仰头,眼睁睁看着它袭至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