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望着那两个字陷入沉思,沈烟在落崖前告诉她的最后两个字,也是麓山。
他们不是打算明天去麓山吗?为何都再次提起麓山呢?难道计划有变?
一时间楚楚感觉头大,压根不明白这两字究竟何意。
“我说美人儿,你能多说几个字吗?好歹让我完成你的遗愿啊……”楚楚苦闷地喃喃着,脑中再次浮现沈烟坠崖的一幕,眼眶再次红了。
“遗愿?什么遗愿?”黎况不知何时进来,见山庄内只有楚楚一人,不由问道,“其他人呢?”
楚楚回头,一张梨花带雨的面容正对着黎况,把黎况吓了一跳。
“怎么了?”
“美人儿她……”楚楚一下子哽咽了。
黎况急急问:“她怎么了?”
“她坠崖了……”楚楚哇的一声哭出来,哭声惨痛无必。
黎况脸色一下子变白:“坠崖?何处?”
楚楚的眼泪打开了闸门,一时停不下来,断断续续压根说不上半句完整的话。
黎况重重扳过楚楚肩头,厉声问:“到底在何处?”
“在山庄外的凌峰断崖……”
黎况倏地松手,旋风似的奔出庄外。他从来没有用这么快的速度狂奔,一路疾驰而去,所过之处唯见一道白影,激起阵风连连。
楚楚怔怔叫道:“你、你等等我!”
待楚楚赶回至凌峰断崖时,只见黎况疯了似的在崖下奔着,他沙哑的声音回荡林间:“沈烟!沈烟!”
山谷回音,也只有黎况自己的声音而已,显得凄厉而伶仃。
而崖下乱石,也没有半点人影,压根不见沈烟。
黎况不断搬着乱石,又一块块地丢掉,所过之处一片狼藉,不一会儿石头缝间现出了斑斑驳驳的血迹,那是黎况的手被划破,鲜血淋漓。
楚楚从未见过这样的黎况,像一头负伤的野兽,可是哪怕遍体鳞伤也不知疲倦,在寻找着一现生机。
楚楚奔到黎况面前,黎况一时间停不下来,差点撞到楚楚身上。
楚楚用力抓住他:“黎况!别找了!”
黎况颓然坐下,脑袋深深埋在楚楚肩头:“我找不到她……”
这一声低吟脆弱而无力,连楚楚自诩生性豁达,都觉得听之不忍。对于沈烟坠崖,她心里头已悲痛的很,可是面对黎况这么一个大活人,她竟觉得更加难受。
忽然间,她有点羡慕沈烟……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惦记过。虽说她乐呵呵地追逐着独来独往,潇洒恣意,可是天地之大,她也希冀有个容身之地,住在某个人心里……
楚楚下意识抱住了黎况:“既然不见人,说明还有生机。你别慌,咱们再好好找找,定能找到的。就算、就算找不到,美人儿吉人自有天相,定能逢凶化吉。”
黎况浑身一颤,忽然站了起来,把楚楚吓了一跳。
“你要去哪里?”楚楚紧张地问着,却见黎况一言不发地转身。
“回衙门。”黎况抛下三个字,再次飞速奔离。
楚楚一怔,一时不太明白,但心中揪的很,忙跟了过去。
衙门里黎况站在了一群人面前,冷冷道:“所有人出列,去凌峰断崖寻人!”
楚楚这才明白过来:“你疯了?”
黎况手下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觉得今日的黎校尉很是奇怪,这股肃杀之气迎面而来,令众人惊惶。有人战战兢兢问道:“黎校尉,所有人是指……”
“整个洛阳城侍卫,不管城内城外,不管是何职责,全部过去!”
“黎校尉,你说的那些侍卫都是有各自职责的,若全部派遣,需要相应的调遣手续才行,这手续少说也得半天……”
说话之人话未完,黎况眼神恶狠狠瞪了过去:“没有听见我刚才说的话吗?所有人!”
最后三个字,他几乎是吼的,把在场所有人都深深吓了一跳。
包括楚楚在内。
楚楚问:“我虽不懂官家事,但也知道各尽其责的道理。若将所有人调离岗位,不妥吧?”
黎况冷冷抬目,望着楚楚:“有何不妥?”
“若是城中出事需要守卫怎么办?若是你逾矩行事,被弹劾了怎么办?”
黎况扬起一双寒目,沉声道:“若要问责,全部冲我来!但是在找到沈烟以前,所有人一个都不许离开!”
“你胡闹!”楚楚用力揪住黎况领子,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这一记巴掌太过清脆惊人,让在场那些人都傻眼了。再看黎况,苍白的脸上现出了绯色指印,清秀面颊瞬间肿了。
趁着黎况发愣之际,楚楚赶紧给其他人使眼色:“你们还不快走?”
那些人回过神来,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
一时间衙门院内,只剩楚楚和黎况两人。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院内寂静一片。
楚楚垂目就看见了黎况的手仍在滴血,他脚下已汇成了一摊红色溪流,触目惊心,可是黎况像是压根不知道痛似的,一动不动。
楚楚叹了口气:“真是受不了你。”她说罢,转身进入屋内,取来了一个药箱。
黎况仍像个木偶似的杵在院里,楚楚扶他坐下,抬起他的手。
血迹擦拭干净之后,露出了皮肉翻飞的肌肤,无数细痕与伤口交错。楚楚手上不停,赶紧替他包扎。
不一会儿,黎况双手就缠上了干净整洁的绷带,楚楚劝道:“这几天少用手,别再碰到伤口了。”
哪知黎况像是没听见似的,问道:“沈烟怎会落崖的?”
“是顾烟烟的人在追杀我们,她不慎扭伤了脚,为了让我顺利逃走,她自己跳了崖。”楚楚轻轻说着,双目泪光盈盈。
“顾烟烟!”黎况不由攥紧了拳头。
楚楚忙道:“别动!伤口会崩开的!”
哪知黎况置若罔闻,一拳砸在了旁边的树上:“我一定要亲手杀了顾烟烟!”
楚楚心疼地“嘶”了一声,忙扳过黎况的手:“把手放下!”
她解开刚缠好的绑带,只见好不容易止血的伤口又裂了开来,血迹点点渗透了绷带。楚楚看在眼里,心头的火气陡然升起:“那也得等你伤好了再说!你这般糟蹋自己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