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兰苑外的一条长街上，沈烟心情烦躁极了，脑中不断浮现出赵月揽的容色和说过的话，越想就越是置气。
她一脚一脚踢着路边的碎石，嘴里忿忿骂着：“明明就有了真正的九王妃，还想着让我回去？”
“也就是嘴上说的好听，有没有考虑过我的处境？”
“既然想着给三司史一个交代，那就别再想着留下我！这下用不着跟三司史交代了？”
“你娶的从来都是名叫顾烟烟的九王妃，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啪”一声，碎石被一脚踢飞，打到了路边匆匆而过的马儿。
耳后响起一声马鸣，马蹄声凌乱响起。
沈烟吓了一跳，见一匹高大大马就在眼前，高高扬起的马蹄几乎打到她的脸。沈烟花容失色，一时竟忘了躲闪。
这时马背上传来一声轻叱，缰绳被紧紧拉住，总算制止了不安的马匹。
沈烟惊魂不定地拍着胸口，见马背上的人朝她挥手：“小沈兄弟！”
“秦吟？”沈烟愣住，没想到被她砸了石头的是秦吟坐骑，“你不是回皇城司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秦吟从马背上迅疾腾身下来，人还没站稳就叫道：“刚从皇城司出来，就急着找你！幸好你还在这里。”
“怎么？出什么事了？”沈烟觉得不妙。
秦吟压低声音道：“我刚得知，荀老大认罪了！方才司史大人传我回去，就是因为这事！”
沈烟色变：“认罪？他有什么罪好认的？”
“是啊，可是他偏偏认罪了，说老蔡头是他杀的。”
沈烟按捺住心头震颤，问：“那么老蔡头锻造的金鱼呢？荀老大可有说什么？”
秦吟面露愁色：“荀老大说，金鱼被他溶了。”
“溶了？”沈烟叫起来，“他一面说人是他杀的，一面又说金鱼被溶了，好一个替罪羔羊！”
“是啊。”秦吟苦笑，“如此一来，我们既抓到了犯人，又不必再查金鱼下落，还真是给我们皇城司省心省力啊。”
“荀老大定是受人唆使的，否则好端端的怎会认罪？”
“司史大人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一想到此事，就更让人心惊胆战了。竟然有人将手伸到了我们皇城司里面……”
“看来老蔡头这个案子不简单，背后所牵涉到势力的恐是京城乃至朝中要害。”沈烟说着，心头再次想到无水之鱼，一颗心愈发沉重。
除了她和赵月揽之外，就只有离殇门是知道“无水之鱼”的。以此想来，老蔡头的案子说不定又是离殇门干的好事了。
秦吟叹气：“这下可好，都有人跳出来认罪了，咱们也就没理由再查下去了。”
沈烟忽然笑了笑：“以你们司史的性子，会甘心就此罢手？”
“这倒是。方才得知荀老大认罪的消息，我们皇城司上下都很是失落，但司史大人说了，我们皇城司就是在黑暗里找光明的，得习惯今天这种事才行。”秦吟说着，面上的振奋总算恢复了些。
沈烟心中宽慰不少，点头道：“是啊，他可是下了决心之后就要不顾一切做到底的啊。”
秦吟疑惑地看着沈烟，“小沈兄弟，你这么了解司史大人？”
沈烟一笑，随口敷衍几句，而后道：“若接下来还有什么线索，亦或是有什么要帮忙的，劳烦秦大人到城外找我。”沈烟说着，将黎况养父养母家的地址告诉了秦吟。
秦吟起先还担心沈烟不肯再帮忙，此时听沈烟这么说，他高兴还来不及，忙不迭点头答应，心中一片雀跃。
“秦大人。”一个清朗的声音从后面响起，音量不高，但语气沉闷的很，显然是带着火气。
秦吟吓了一跳，呆呆看着突然出现的黎况：“司史大人？”
黎况冷冷看着秦吟：“皇城司查案极为隐秘，怎可随意告知其他无关人等？”
秦吟忙着解释道：“小沈兄弟他并非无关人等，他帮忙……”
“你忘了我曾与你说过什么？查了拈花粉之后就送他回去，你倒好，非但将我说的话当做耳边风，还妄想继续拖着人家查案。”
沈烟忍不住道：“司史，是我自己要查的，与秦大人无关。”
黎况目中现出恼意：“皇城司办案，岂容外人插手？”
秦吟脸色发白，勉强说着：“我这不也是急了嘛。再说如今案情愈发扑朔迷离，我只盼小沈兄弟能再帮我们找些线索。”
“原来皇城司这么多人都拿一个案子没办法，得靠外人帮忙才行，这要是传了出去，岂不叫人笑话？”
沈烟道：“司史大人，敢问是皇城司颜面重要，还是案子的真相重要？”
秦吟一骇，使劲拉着沈烟衣袖，然而沈烟继续说道：“说是案子能查出来，真相大白，大家只会夸赞皇城司办案得力，绝不会在意究竟是哪一个人查出了真相。但若是反过来，案子没有查明，大家便会数落皇城司没有水平，不管皇城司曾经有多少威严。所以司史大人，当务之急只有两个字，查案。与其细细考虑皇城司的颜面或是在意外人帮忙这种事，还是抓紧时间查案吧。”
秦吟不再拉扯沈烟衣袖了，他猛地擦了把额头冷汗，垂着脑袋不敢看黎况。一时间他只希望自己今日没有将耳朵带出门，没有听见沈烟刚才那番话。
在秦吟看来，沈烟那些话虽然义正言辞、句句在理，可是在皇城司司史大人面前说这样的话，无异于太岁头上动土啊！
秦吟绝望地等着司史的狂风暴雨。
哪知等了又等，周遭安静得很，秦吟终于不安地抬起头。当他触及到黎况神色的时，秦吟使劲擦了擦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黎况竟然目光温和地看着沈烟，笑了笑：“你说的，确实有理。”
沈烟毫不在意地点头：“你放心，这个案子我一定帮你们到底。”
“谁准许你了？赶紧回去。”黎况口中虽说着不许，但目中并无凌厉恼色，依然沉静地看着沈烟，带着些温柔到宠溺的神色。。
“不允许也没用，这案子我查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