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烟想了想,不由指着山脚:“你不会也打算将它们埋在里面吧?”
赵月揽露出神秘的笑:“岂止?”
“岂止?你还想做什么?”
赵月揽没有应她,而是拿出一把小刀在茶盏上刻着字。
“刻什么呢?神秘兮兮的。”沈烟凑过脑袋去看,哪知赵月揽躲得极快,叫她连个影子都没有看见。
赵月揽生怕沈烟又偷看,站得老远,全神贯注地刻着。
沈烟见了觉得好笑,故意叫着:“再不给我看,我就过来抢了!”
这时赵月揽收起刀:“好了!”
沈烟伸出手,娇滴滴唤着:“夫君,给我看看呗。”
哪知赵月揽不为所动,掏出一根红绳,将两个茶盏系在一起。
沈烟一愣,随后咯咯笑起来:“夫君啊,你当自己是月老吗?”
沈烟笑得直不起腰,待她好不容易将笑出的眼泪擦干之后,竟见赵月揽在山脚下挖起了坑。
这下沈烟忍不住了,赶紧跑过去:“怎么埋了呀?我还没有看过呢!”
赵月揽刚将茶盏放入雪坑,还没来得及将坑填上,就见沈烟过来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将茶盏给遮住了。
“夫君,让我看看嘛,你究竟刻了什么。”
沈烟不依不饶地拉着赵月揽,换来两个字:“保密。”
“好歹其中一个茶盏是我用过的,怎么全被你拿了去?夫君不厚道啊。”沈烟扁着嘴,坐在赵月揽旁边,眼神不住往赵月揽屁股底下瞥着,试图趁他不注意狠狠推他一把。
忽然,沈烟眼底瞥见一抹翠色,愣住了。
雪块缝隙中,有一株青翠欲滴的草冒出了脑袋,在风中轻轻摇曳,模样甚是柔弱,但沈烟知道,能在这里生长,其实极为强韧。
她脑中轰的一声,心中蹦出三个字:忘忧草!
赵月揽未曾注意到沈烟神色,见她久不说话,以为是气着了,便道:“要知道我刻了什么,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沈烟所有心思都集中在忘忧草,听到赵月揽说话,便随口问:“什么?”
“忘掉约法三章。”
山脚下再次陷入沉默。
赵月揽蹙了蹙眉,转头看沈烟,见她压根没有注意自己,不由颇感无趣:“你在看什么?”
沈烟收回目光,面上笑笑:“没什么。”
“我说的要求,你可听清楚了?”
“那是自然。夫君说的,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赵月揽一怔,深深凝视沈烟,脑中犹在回想沈烟刚才的话。片刻后,赵月揽面上浮起笑意,那笑意极深,像是从海底最深处掀起的浪潮。
他站了起来,露出尚未来得及填上的坑,以及坑里的两个鸳鸯茶盏。
沈烟见他起身,心里头愣了愣,暗想:这人方才还不肯呢,这会儿怎么这么爽快了?倒要看看,他究竟刻了什么。
脑袋凑过去的一刹那,沈烟面上的神色僵住了。
赵月揽刚才说什么来着?
忘掉约法三章?
她答应了?……
那一刻沈烟的目光也定住了,呆呆看着茶盏上的字。
两个茶盏上各自刻着个名字,一个是赵月揽,还有一个,是她的名字。
不是顾烟烟,是沈烟。
两个茶盏间,有红线系着,在白雪的映衬下显得愈发醒目。
沈烟久久坐在地上,竟忘了起来。
“怎么了?”赵月揽半天没见沈烟起来,却见到她背影簌簌颤抖,不由担忧地蹲了下来。
沈烟睫毛轻颤,双眸缓缓抬起,看着赵月揽。她紧抿的嘴唇忽然动了动,轻轻道:“你的那个要求,我答应。”
赵月揽松了口气,揉着沈烟脑袋:“不是已经答应过了吗?否则,我才不给你看这个呢。”
沈烟看着那两个茶盏,垂目笑了:“是啊,已经答应过了。”
“来,夫人让让,我把它们埋上。”
沈烟拦住了赵月揽:“坑是你挖的,得由我来埋,这样才显得心诚嘛。”
“也对。”赵月揽有点意外,但更多的是心中的欢喜,便站了起来。
沈烟背对着赵月揽,撅着屁股将两侧的雪捧来,覆盖在茶盏之上。
最后一抔雪捧起的时候,沈烟指缝里闪过一抹翠色,她将手里的雪尽数撒在坑上,反手收起了那抹翠色,将忘忧草藏于袖中。
三人在村子借宿一晚,打算明早回城里。想不到一早正欲出门时,赵月揽见到门口几个村民面露惊惶之色,指着村外某个方向,焦急地跟村长说着什么。
宋渠儿一问才知,邻村昨晚上突然爆发了瘟疫,好些人都被染上了。
赵月揽蹙眉:“报官了吗?”
宋渠儿又问了村长,回头道:“报了,但官府赶来的脚程没有那么快,估计得中午才能到邻村吧。”
赵月揽想了想,忽然翻身上马。
沈烟惊道:“你不会要去邻村吧?”
“我去看看,至少得等到官府的人来才行。”
宋渠儿亦担忧万分:“王爷,现在邻村乱成一锅粥,既不知疫情如何,也不知染疫之人有几个,这么过去,若是被感染了可怎么办?”
赵月揽笑:“我这些年治理的疫情不知多少呢,怎么着都懂些治疫手段,怎会轻易被感染?”
“可是万一有村民闹起来……”
“正是因为那里乱成一锅粥,我才更要去。”赵月揽看了眼沈烟,“你们先回去吧,不必等我了。”
宋渠儿急得直扯沈烟袖子,只盼她能劝上一句,想不到沈烟点头:“行,那你去吧,注意安全。”
宋渠儿呆呆看着赵月揽策马远去的身影,目露怨色:“姐姐为何不拦着王爷?”
“拦了有用吗?”沈烟坦然看着宋渠儿,“王爷是何性子,我最了解不过了。他决意要做的事,谁也拦不住。”
宋渠儿一怔,语声不由柔了下来:“那姐姐不怕王爷有危险?”
沈烟笑起来:“那么大个人了,还用得着我担心?”
她见宋渠儿犹在目送赵月揽远去的方向,唤道:“你还不回去?那我可就一人回去了。”
宋渠儿垂下头,只能跟着沈烟一道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