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呢？”
“楚楚？什么楚楚？”
“你们楼里，不是有个姑娘叫楚楚？”
“哦对对对，咱们楼里确实有姑娘叫楚楚，可是有好几个呢。却不知公子说的是哪个楚楚？”
罗云丰一脸防备地打量她：“不是楚楚叫你来的？”
“什么呀，我不过是看你在门口站了许久，好心问问你罢了。你若没钱进来，直说就是了，瞎编什么啊。”
“我……”罗云丰脸色变了变，愈发觉得不对劲，见那姑娘要走，一把拉住她，“别走，不管你们楼里有几个楚楚，都带我一一见了！”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都跟你说了……”那姑娘也不是个任由差遣的主儿，一见罗云丰拉他，便忿忿甩着胳膊。
罗云丰手上的花掉在地上，他也无心去管了，手里将那个姑娘拽得紧紧的。
“罗云丰！”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让罗云丰魂飞魄散，手一松，被他拦住的姑娘飞也似的溜进花月楼。
许文静面上罩着寒气，冷冷走上前，一脚踩住了地上的花束。
“文静？你、你怎么来了？”罗云丰结结巴巴说着，背上的汗浸湿了衣裳。
“你倒先问起我来了？不给自己解释解释？”
“这是误会，天大的误会！我只是路过罢了，想不到里面的姑娘见了，非要我进去，但我说什么都不肯……”
“那这花，又是怎么回事？”
“这花，自然是给文静你准备的……”
“究竟是给我准备的，还是给里面的姑娘准备的？亦或者，你觉得这花给谁都行，反正我跟这花月楼里的姑娘一样？”
“文静，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
“再编啊，我倒是想看看，你这张嘴，还能编出什么？”
“我……”罗云丰绞尽脑汁，正欲说话，忽然看见了沈烟，于是他本就煞白的脸色，此刻几近透明。
“唉，”沈烟叹着气，“方才文静还说呢，你这人不错，她正考虑要不要跟她爹爹说说，给你升个一官半职，想不到……你太让她失望了。
“别说了！罗云丰，我记着你了！你这辈子都别想做什么升官梦！”许文静忽然失声尖叫，将脚下的花踩得稀烂，捂着脸飞快地跑走了。
罗云丰一呆，行尸走肉般跟了几步，忽然腿脚一软，跌坐在地上。
“她真这么说？要让她爹爹给我升个一官半职？”
沈烟站在他旁边，低头看他：“可不是嘛，不过现在看来，无望了。”
罗云丰的脑袋重重垂了下来，双手深深插进泥缝里，肩膀一起一伏的，用力呼吸着。他忽然低声笑了起来，越笑越响，笑得眼角都现出皱纹。
“你笑什么？”
罗云丰停止了笑，满是纹路的眼角绽出一道怨毒：“沈烟！”
“你说什么？”沈烟的心，在刹那间几乎停了。
“知道我是怎么认出你的吗？”
沈烟不说话，只是看他。
“你发梢泛紫，这是因为小时候误食了某种果子，此果带毒，吃完连指甲都发紫，你爹给你催吐了好久才无碍，但发梢上的紫色却从此留下了。我不知你如何换了张脸，但你头发上的紫色，恐怕连自己都未曾注意到吧？”
沈烟呆呆立在原地，双腿像灌了铅似的沉重。记忆如潮水般用来，几乎将她淹没。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终于从记忆的泥淖里爬了出来。
最后，沈烟用尽全身力气，将罗云丰重重踢了一脚。伴随着罗云丰一声惨呼，沈烟转身就跑，仓惶的人影几乎被黑夜撕裂。
沈烟不知自己是如何回九王府的，一路踉踉跄跄地回屋，满屋子的找剪刀。她握着剪刀，也不坐在镜子前，就站在屋子中间，发了疯似的剪头发。
一下、两下……她不在意头发被剪的东一簇西一簇，也不在意手被剪刀划出了血痕，转眼间地上落满了碎发。
赵月揽进屋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片狼藉场面。
他一把夺过沈烟手里的剪刀，沉声喝道：“你疯了！”
沈烟转过头，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功亏一篑……”
赵月揽将剪刀扔进抽屉，转身把沈烟抱起，把她放在椅子上。他一边擦着沈烟的脸颊，一边柔声问：“你慢点说，怎么回事？”
“本想将罗云丰铲了，以绝后患，想不到反而把我自己搭进去了。”
赵月揽皱眉，不安地看着沈烟颓然的神色。
“罗云丰，他认出我了……他亲口说出了我的名字，沈烟……”
赵月揽起先眉头皱得极深，听到这里时反而镇定下来，抚着沈烟凌乱不堪的头发。“他怎么认出来的？头发？”
“我小时候误食毒果，从此发梢就留下了泛紫的颜色。罗家与我们家从小走得近，罗云丰自然知道我幼年之事……可是我自己竟然疏忽了……”
赵月揽走到满地落发边，拾起一簇看了看：“没看出紫色啊。”
“你去灯下看看。”
赵月揽用灯一照，这才看清了。
若非沈烟说起，他原先还真没有发现，发梢确实泛紫。那颜色是若有似无的淡紫色，室内不易察觉，恐怕得在阳光下或是灯下才有异样。
赵月揽放下碎发，重新走到沈烟面前：“知道这事的，只有罗云丰一人吧？”
沈烟想了想，点头：“我想应该是的。许文静不曾知道，如今我设计挑拨了他们二人，那罗云丰更不可能将实情跟许文静说了。”
这种时候，赵月揽面上竟然浮起了笑，他揉着沈烟脑袋：“夫人厉害。他日有空了，再跟我细细说说，你是怎么挑拨他们二人的。”
沈烟哀戚地抬起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闲心……”
“夫人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忘了一样东西了。”
“什么？”
“你方才说幼时误食的是毒果，既是跟毒有关的，那就不怕了。楚楚修炼的温泉水，不是百毒不侵吗？她不是分了你一半吗？”
沈烟眼神一下子亮了：“千帆过！”
“你还给那水取名了？”
沈烟没时间回应他，手忙脚乱地找着，在柜子深处取出一个小瓶子，朝赵月揽晃了晃：“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