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怎么了？我常年住山里，不与官家打交道，不知道很正常。”楚楚白了黎况一眼，心里纳闷：怎么她出去了一趟后回来，觉得这个小侍卫的胆子大了不少？就连他望向美人儿的目光都晶亮晶亮的。
楚楚托着下巴看沈烟：“我就是奇怪啊，撇去九王妃头衔不说，你也是堂堂三司史之女，他姓罗的不照样得捧着你？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阿嚏！”沈烟猛地打了个喷嚏，摸了摸发凉的胳膊。她迎着楚楚好奇的神情，忽然心里窜起一股凉意，让她清醒了几许。
黎况起身关窗，耳里传来沈烟轻飘飘的声音：“你别笑话我啊，罗云丰曾追求过我，可惜被我给拒绝了。”
黎况一呆，差点把手夹到窗沿。
先前夫人不是这么说的吧？她明明说，她在花月楼解出了灯谜，被罗云丰给推了一把……
楚楚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我知道了，所以姓罗的因爱生恨，处处针对你，还试图攀上吏部想让你好看？”
沈烟不点头也不摇头，嘴角扬着笑，红唇水润。
黎况怔怔看着沈烟，心想：夫人恐是有些醉了，她方才说的是醉话吧？
他将窗关严实了：“再不回府，恐就真要着凉了。”
哪知此时楚楚坐着不动，微蹙着眉看了黎况一眼：“那你们先走吧。”
“你还不回去？”
楚楚敲了敲黎况脑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架势：“你傻啊你。”
黎况捂着脑袋，一脸莫名其妙。
楚楚拽着黎况耳朵，低语道：“你不想单独陪着你家夫人？”
黎况一愣，眼神下意识瞥向沈烟。
沈烟用手托着脑袋，目光低垂着，脸颊开始泛起绯红，带着种微醺的酒意。
楚楚笑：“美人儿酒量比我还差，这下有人给我垫底了。”
见沈烟的脑袋要垂到桌子了，黎况一把扶住沈烟，手垫在她脸颊下：“夫人小心。”
一触碰到沈烟脸颊，黎况就觉掌心火烫，触感柔软，像是羊脂软玉般，一时间他的心剧烈跳起来。
“小侍卫，我警告你啊，别以为我将美人儿交给你了，你就能为所欲为。你得将美人儿完好无损地送回去。要是敢起什么色心，小心我削你啊。”
黎况好笑，楚楚身板虽小，嗓子却不小。他难得打趣：“你不是心心念念惦记着夫人吗？怎么？放弃了？”
“别提了，你们快走吧。”楚楚脸色变得不自然，像是在使劲憋着什么。
黎况疑惑，忽然耳畔响起一个巨响的声音，像什么东西炸了似的。
这声音正是从楚楚身上发出来的。
随后一股极为刺鼻的味道弥漫开来。
“你……”黎况屏着呼吸，手忙脚乱地扶着沈烟。
“早就跟你们说先回去，偏不听。”楚楚生平少有尴尬的时刻，今天可真是尴尬到极点了，她说完这一句，自己也捂住口鼻，眼神恶狠狠地瞪着黎况，示意他带人赶紧走。
黎况忍着笑，难怪楚楚这么大方，让他带着沈烟先走，原来是因为不想丢脸……
“黎况！”楚楚趴在窗口大声叫他，一脸气急败坏吼着，“你要是敢说出去，我照样削你！”
直到黎况带沈烟走在路上，他这才感觉周围的气息清新了。一回头，只见沈烟的脑袋软绵绵靠在他胸前，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声音？”
黎况下意识按住自己心跳。糟糕，这心跳的声音未免也太响了些……尤其在这四下空旷的大街上，显得格外清晰。他本想找辆马车，可是前后无人，更没有什么马车，只能先扶着沈烟慢慢往前走着。
忽然，沈烟抬起头，双目微睁着，朝黎况笑了笑：“你衣服上的气味……好闻……”
沈烟的娇媚容颜就在黎况眼底下，他几乎不敢看她，只能一下一下闻着她身上的淡淡香味。直到沈烟脑袋又咚一下撞在他胸口，黎况一痛，这才回过神：“夫人说的，恐是我师父调制的药包。”
“你还有师父？”
“是啊，我的武艺都是师父教的。”
“他也住在京城吗？不对不对，他定是高人，云游四方。”
“我师父，已过世了。”
“那你其他家人呢？”
“也都不在了。”
“倒是跟我一样。”沈烟下意识说着。
黎况奇道：“怎会一样？听闻三司史大人将夫人视作掌上明珠……”
“他呀……”沈烟忽然浑身打了激灵，身子瞬时挺直了，后背凉飕飕的。
她迎着黎况诧异的眼神，缓缓说着：“你说我爹啊，他公事繁忙，少有空陪我。”
“三司史府人丁兴旺，家大业大，除了你爹，还会有其他人陪着夫人吧。”
“可是除了最亲近的人，我不曾跟其他人走得近。是以一直以来，也没什么人陪我。”
黎况仍是疑惑地看着她，沈烟怕他再问，问道：“你师父调制的药包，可否给我看看？”
黎况取出一个香囊，有点尴尬地挠了挠头皮：“很旧了……”
确实，这香囊外面的布料都磨毛了，颜色也褪成斑驳一片，但里头的气味仍在，夹杂着若隐若现的药草味，叫人闻了很是舒心。
“都这么旧了，还不舍得换？”
“从小带在身上，习惯了。”
“再用下去，可就要破了。改天我给你个新的。”
黎况看了沈烟一眼，幽幽收起了药包。
“对了你这药包里，有些什么药？是作何用的？”
“药是师父配的，我也说不上来，只知道是用来驱寒活血的。我从小体质极寒，一入冬就冷得打颤，有了药包之后，果然好了不少。”
“你怕冷？明年冬天，我让人给你多备些炉子。如今天气虽已转暖，但早晚仍凉，你屋里的被子盖着还暖和吗？若是不够……”
“谢谢夫人关心。其实自我习武之后，底子好多了，如今已经无需依赖药物调理。只是药包随身带了这么多年，也就一直带着了。”
“看来你还真是念旧之人。”
“是啊，被夫人见笑了。但凡是被我认定的，我都不舍得放手，定要竭尽全力地护着。”